五年前。
十幾個鏢師或騎馬或走路,壓著三輛長車貨物走在山間小道,貨車上插著一麵旌旗,上書“大蘇洲清流坊”。行得片刻,前方一片水杉林漸近,帶頭的一個鏢師停下馬來,回馬行到貨車最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衣男子身邊,湊近低語了幾句,那青衣男子點點頭,放聲說道:“兄弟們,前方便到了大玉國的邊境了,我們且在林邊紮營歇息,明日再入境。”
車隊在林邊紮營,眼見天色漸黑,幾個鏢師正欲打火做飯,忽然,空中傳來尖厲的“嗖嗖”聲,幾隻帶著火光的飛箭騰地插到了鏢車附近,驟然點燃了周圍的草叢。
青衣男子手握著佩劍從車後轉出,有幾個隨從立馬上前將他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人是個中年男子,隻見他手握短刀,擋在青衣男子身前,邊指揮前方鏢師布陣,邊對左近圍住青衣人的幾個隨從低聲吩咐道:“保護少主!”
前方又是冷箭嗖嗖地不住飛來,他急忙和周圍人擋去羽箭。青衣男始終手握隨身劍柄,神色緊張,隨著周圍護衛而動,卻一直不曾出手。
車隊眼見抵擋不住飛箭攻勢,隻得拉著鏢車退入樹林深處。
天色暗了下來,箭陣突然停了,隻靜得片刻,突然四麵八方,不知道從何處躥出許多蒙麵的黑衣人團團圍住了車隊。中年男子心道不好,這是著了埋伏了!對方有備而來,出手狠辣,恐怕不是劫鏢那麼簡單,橫刀在前,大喝一聲:“何方惡賊!竟敢劫我清流坊押運的官鹽!”
對方一聲不出,突然出手,頓時就和鏢師們打成一團,又有不少人圍了進來,向他們這個小圈子攻入,隻是他們這幾人的小圈將那青衣男圍得密不透風,一時間無人攻得進去。
一群人在水杉林中混戰成一團,對方個個都是高手,鏢師和中年男他們都漸漸招架不住。這時,隻見那幾車貨物傾倒,木箱摔爛,白花花的鹽中,赫然許多銀元寶在月光中閃閃發亮。
對方突然停了手,中年男見不少人都受了傷,大聲說道:“在下不知貴派是何方英雄,若要劫貨,劫去便是!不必再傷人!”他一心隻想保護主人和眾人,已然顧不得貨物。
對方人群中,不知何時走出一個身著金紅團錦束身衣,頭戴同色官帽的人,陰陽怪氣地笑道:“你清流坊好大的膽子,竟敢借押運官鹽,偷運官銀!”說著,撿起一錠銀元寶,遠遠扔向中年男。
中年男見那人竟是一身當朝武官侍衛穿著,心中一驚,伸手接住銀子,借著月光仔細一瞧,果然真的是官銀!這官鹽運輸,常有官員藏些金銀珠寶走私,他們也是見怪不怪,因而此次貨物比往常還略重些,他們也是睜眼閉眼,更何況黑道白道,誰敢劫他們江南第一大坊清流坊的鏢,又有誰敢劫押運官鹽的鏢呢!隻是這次裏邊兒竟是官銀!這可大大不妙!
他心思一轉,對方手段卑劣,武功路數怪異,瞧不出派別,即便這人身著官服,也決然不是正常的官方查檢,必定是著了黑吃黑的道兒了,當下故作鎮定道:“在下清流坊漕河大當家範三,不知閣下何許人也?我清流坊一向是走正常渠道,此次乃是替官府運鹽,閣下若要拿走,便由了閣下去,既是帶上了些官銀,官府自會追查!”他故意亮明身份,又不叫對方作大人,對方也已明白他知曉了自己路數。隻見那人嘿嘿幾聲陰笑道:“範三爺大名久仰了,隻不過。。。”他突然退著飄入身後蒙麵黑衣人群之中,尖聲叫道,“給我上!一個活口也別留!”
範三大驚!他原本隻想先唬住對方,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狠毒。他們一行人雖然都是江南高手,但對方人數眾多,且個個也是身手不凡,畢竟寡不敵眾。眾人又圍打起來,那紅衣人突然從人群中飛出,衝著範三他們圈中的青衣男就是一把暗器!範三和眾隨從匆忙擋去暗器,陣型卻亂,漏了空檔,隻見那紅衣人甩出一根帶著長刺的鐵鏈就向青衣男子直扔而去。青衣男子此時“噌”地拔出佩劍,那劍反射月光正耀了紅衣人的眼,他閉眼一瞬,青衣人佩劍一揮,瞬間削下了長鏈上的矛刺。紅衣人正待再攻,突然,空中傳來了一陣渾厚的老者笑聲。那笑聲源源不斷,振聾發聵,但多聽片刻,眾人隻覺得頭暈目眩,都停下打鬥,運功相抵,好幾人瞬間倒地不省人事。那紅衣人卻是捂著耳朵大叫。鏢師中範三武功最高,卻也冷汗涔涔麵色發白。隻有那青衣男子,似乎一點兒都不受影響,關切著周圍隨從。那紅衣人停住叫聲,喘著粗氣,雙耳流血,不可思議地瞪著青衣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陣狂風從林中卷過,笑聲嘎然而止,風也突然間停歇,青衣男隨著眾人目光也向一棵樹幹上望去,那兒高高地站著一個人影,長發飄飄,衣袂翩翩,近處也有三四個人影在不同的樹上現身。一位老者的聲音傳來:“你們這些人,竟敢擾我巫雨秀林清靜之地,還不速速離開!”便是這幾句,已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紅衣人見來者隻是一人便已震得眾人七倒八歪,心知不妙,一聲令下,瞬間帶著黑衣人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範三和眾鏢師正頭暈腦脹麵麵相覷,卻見林間升起陣陣迷霧,直教人頭暈眼花,忽見那樹上的一個人影飄下,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青衣男就被他抓了飛去。
“少主!”眾鏢師一陣驚呼,迷霧卻越來越濃,眾人眼前都是一黑,倒地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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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覺得有陣涼風吹麵,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在一石室中,斜靠在一張貴妃榻上,對麵的一扇木窗開著,望將出去,近處一片鬱鬱蔥蔥,遠處是兩條潔白如帶的雪頂山峰,好不適意。再看這石室,是由白底帶著根根黑絲的奇石砌成,看著清涼,屋內也布置簡潔,但牆上卻都貼著木片,地上鋪著木地板和絨毯,還有溫著的茶香傳來,感覺倒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