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咦?禕兒,為父為你講授《孝經》,你不安坐聽講,站起來做什麼?”
“父親,曾子聞師命而避席,孩兒今奉慈命,豈敢安坐不動?”
“哈哈哈,想不到我兒竟如此聰慧機敏,看來重振我陳氏門楣的重任,便要由禕兒你來完成了!”
……
恍恍惚惚之間,“蟬”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極其漫長的夢。在夢中,他從旁觀者的角度觀看了一個同樣名為“陳禕”的少年的十年人生,事無巨細,一覽無遺。
這個陳禕卻不是現代人,他出生於隋開皇二十年(公元6年),祖籍穎川,先祖是東漢名臣陳寔。曾祖陳欽仕北魏為上黨太守、征東將軍,封南陽郡開國公。祖父陳康文名卓著,官至北齊國子博士、禮部侍郎,並將家業遷至洛州緱氏縣。到了陳禕的父親陳惠時,陳家的家世已經衰落。雖然陳惠少年時貌美而才高,稱為一方名士,卻隻做了一任江陵縣令。
陳惠與妻子宋氏育有四子,長子與三子皆不幸早夭,僅餘下次子陳素與幼子陳禕。
陳素年長陳禕十歲,自幼性情疏淡,崇尚佛學。在兩兄弟分別到了十五歲和五歲時,他們的母親宋氏染病亡故。陳素在悲痛之餘,愈看透世情,竟拜了來為母親做法事的一位高僧為師,隨他去了洛陽名刹淨土寺出家,得法號“長捷”。
陳惠一方麵因痛失愛妻而心灰意冷,另一方麵則是看到新帝楊廣繼位後下隱現亂象,索性稱病辭了官職,攜幼子陳禕返回緱氏縣,從此守著幾畝薄田與幼子相依為命,忙時躬耕隴畝,閑來閉門課子,過了幾年雖然清貧卻頗為安樂自足的日子。
豈知有不測風雲,在陳禕剛滿十歲時,陳惠亦身罹重病,醫石罔救而終撒手人寰。
陳禕年紀雖,卻頗為聰慧懂事,一方麵托人往洛陽給二哥送信,另一方麵則在家中忠仆和鄉鄰的幫助下為亡父操辦喪事。但他終究還是個隻有十歲的孩子,極度的悲痛與心力的操勞最終拖垮了他稚嫩的身體。在父親入土為安的一刻,陳禕連日緊繃的精神一鬆,當場昏厥在父親的墓前。而“蟬”對陳禕的了解便終止於他昏厥的前一刻。
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重新占據並主宰軀體,“蟬”的心中大為納罕:“難道我竟然在導彈的轟炸下活了下來?但多出來的這段記憶算怎麼回事?”
懷著滿腹的狐疑,他吃力的抬起似有千鈞之中的眼皮,登時有一片刺目的亮光映進眼中,使他本能的舉起右手擋在眼前。
“這是……”等到雙目稍稍適應了一些外界的光線,看清遮擋在眼前的是一隻纖細稚嫩的手掌而不是自己那千錘百煉、殺人無數的“魔手”時,即使以“蟬”久經生死砥礪的強大心理素質,也不由得驚愕呆滯,腦中一片空白。
“四少爺,你終於醒了!”隨著這句飽含濃濃驚喜之情的喊聲,一個五十多歲,頭花白的老人走進了這間古樸簡潔古風盎然的臥室。這老人穿了一件樣式古怪的灰色半長袍衫,圓領、窄袖、兩邊胯部開衩,下擺長至膝下。他進門看著已經從榻上坐起身,一臉茫然之色的“蟬”,臉上已經初具規模的皺紋笑成一朵燦爛的菊花,“謝謝地,四少爺你這一睡便是三三夜,著實將老奴嚇苦了。”
“興伯,讓你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了。”看著眼前這個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老人,“蟬”衝口出這句話後,才終於醒覺如今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刺客“蟬”,而是一個生活在隋朝大業五年、名為“陳禕”的十歲少年。
這老人是陳家的老仆人陳興,雖然陳家已是家道中落,卻始終忠心耿耿地追隨主人。此刻他看到自家主人的臉色忽陰忽晴,有心擔心地問道:“四少爺,你真得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