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禕兩世為人,自然不會再有那種因為一言之爭、睚眥之仇便翻臉相向的少年意氣,若情勢所需,他並不排斥適當的退讓乃至委曲求全——但麵前的柴紹絕不在需要他如此選擇的範圍之內。
聽到陳禕的反唇相譏,柴紹的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大喝道:“你這張玩具似的破弓有什麼了不起,看我……”
他一邊著,一邊便要伸手接弓。
但他剛剛抬手,旁邊忽地伸過來一隻手掌,將陳禕手中的黑色短弓接了過去。
柴紹驚怒之下轉頭看時,卻見是長孫無忌橫插一手。
長孫無忌將那黑色短弓放在掌心掂了一掂,向著陳禕苦笑道:“金蟬子你得不錯,世間果然多的是有眼無珠之人,如此良弓便在眼前,我長孫無忌竟險些錯過。”
話間他在馬上做了一個拉弓的架勢,前臂如推泰山,後臂如抱嬰兒。
眾人隻聽得一陣令人頭皮麻的吱呀呀聲響,那張黑色短弓在長孫無忌的雙臂間一點點張開。
柴紹臉色慘變,他也是精通武藝箭術之人,自然可以看出長孫無忌開弓時的絕無作偽成分的吃力。
長孫家族以箭術聞名下,當年的長孫晟在出使突厥時曾一箭落雙雕,威震外域。長孫無忌幼承家學,自然是箭道的高手,現在開弓如此吃力,可見那張不起眼的黑色短弓勁力之強實在駭人。
黑色短弓在長孫無忌的雙臂之間緩緩開到一半時稍稍停頓了一瞬,長孫無忌穩定的手臂也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他口鼻之中出一聲悶哼,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顯然是用上了內功,那短弓才終於開至圓滿。
“慚愧,我卻是幾乎出醜了。”緩緩收力鬆開弓弦之後,長孫無忌搖頭歎道,“用這張弓射出的箭矢,怕不是可以射殺千步之外的目標!”
眾人聞言大是驚歎,隻有柴紹鬱悶無比。雖然長孫無忌的插手不著痕跡的化解了陳禕的回擊,免除了他的一場尷尬,卻也使得陳禕大出風頭,尤其是李秀寧已經將那張短弓搶到手中,向陳禕問長問短。這情景落在他的眼中,令他心中的嫉恨愈高漲。
李秀寧卻沒有關注柴紹的這些心思,她正仔細研究手中的這張短弓。拿到手中細看,她才現這張弓的弓身用的並非竹木牛角等材料,而是用一根根米粒粗細的黑色金屬絲纏絞編織而成,弓弦也是用同樣材質卻如頭般細絲絞製。
她出身將門,自幼與男孩子一樣練習騎射,仔細觀摩之後便確定了這張弓是真正可以帶到戰場上的武器。除了用以遠程攻擊外,近身廝殺是無論是用弓身抽打還是用弓弦切割絞殺,都有著相當可怕的殺傷力。
恰在此時,草木深處傳來一陣獵犬的狂吠,隨即便看到一隻野兔被陳禕帶來的一隻細腰獵犬追得倉皇逃竄,從亂草叢中鑽了出來。
李秀寧雙眼一亮,忙將短弓遞還給陳禕,笑道:“金蟬子,這是你的獵物,正要讓我們見識一下你這張弓的威力。”
陳禕微微一笑,左手接過這張安琪兒一年前巧手製成送給了自己的短弓,右手從箭袋中抽出一枝白翎羽箭,扣弦開弓,也不見他如何吃力,輕輕鬆鬆便將短弓扯得張如滿月。
完成了“金蟬蛻凡術”的第二次蛻變之後,陳禕的身體再次完善強化,如今單是肉身也有橫推八馬、倒曳九牛之能,完全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蠻荒巨獸。
在眾人驚歎的目光注視下,陳禕扣弦的手指一鬆,伴著一聲震耳的弦鳴,那隻白翎羽箭電射而出。尋常箭矢離弦後走的是一條略呈弧形的線路,而這枝羽箭在強勁至不可思議的弓力加持下,飛行的路線卻是絕對筆直。瞬間穿越過七百步的遠距離,將那隻亡命逃竄的野兔對頸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