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那使者時,不僅楊玄感啞然失笑,李密也感覺自己有些多慮。
楊智積派來的使者是一個白蒼蒼的老者,瞧來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九,步履蹣跚地牽著一輛牛車走到楊玄感馬前。
楊玄感看到那輛簡陋的平板牛車上放著一件似是四四方方的東西,上麵用一塊青布覆蓋,心中猜測這或許便是楊智積奉獻的禮物。
“老兒拜見楊將軍。”那老者顫巍巍向著楊玄感施了一禮。
楊玄感在馬上擺手道:“老丈不必多禮,不知楊太守命你送了什麼禮物給本帥?”
老者不慌不忙地直起腰來,向旁邊讓開一步,手指著牛車道:“楊太守的禮物便在車上,究竟是什麼,將軍一看便知。”
“玄感兄,心為上。”李密聽老者要楊玄感自己去看禮物,心中又生出一絲警惕。
楊玄感笑道:“法主放心,我自有主張。”
罷他策馬上前幾步,將馬上掛著的點鋼槍擎在右手,探槍輕輕一挑,將牛車上蓋著的青布挑了起來。
青布掀開後,下麵現出的卻是一方石碑。楊玄感看到那石碑的樣式時,臉色便已大變,忙定睛看碑上文字,等看清石碑當中“隋楚國公內史令楊公諱素之墓”一行字時,眼前登時一黑,險些一頭栽下馬來。
“大帥!”左右親隨大驚,急忙上前將他扶住。
楊玄感定一定神,陡得跳下馬背,大步走到那老者麵前,劈手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將其提在空中,麵孔扭曲咬牙切齒地問道:“老匹夫,我父親的墓碑為何會在你的車上?”
老者神色依舊平靜,緩緩地道:“楊太守聽你謀逆,已經下令掘了你楊家的祖墳,將你楊家曆代祖先挫骨揚灰。亂臣賊子的家族,本就該永世不得生!”
“狗賊焉敢如此?我不殺你,誓不為人!”楊玄感咆哮如雷,血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那老者道,“你又是何人?為何敢出現在本帥麵前?”
老者冷笑道:“老夫不過是弘農一老朽,本已風燭殘年,又何懼一死?”
“你既自來尋死,本帥便成全你!”楊玄感一聲暴喝,雙臂力將老者摔在那輛牛車之上。
他本就膂力過人,盛怒之下這一摔,竟將那牛車砸得垮塌散架,老者更是斷骨折筋斃命當場。
“全軍聽令!”楊玄感飛身上馬,舉槍狂喝道,“立即折向攻打弘農,奪下此城後,所有女子金帛,任憑爾等取用!”
叛軍將士聽得此令,雙目俱都燃起貪婪的火焰,轟然應和道:“謹遵大帥之令!”
李密大驚,急忙上前拉著楊玄感的馬韁,急切勸道:“玄感兄,這分明是楊智積的激將誘敵之計。為將者豈可因一時之怒而興師?莫忘了我們時間不多……”
“鬆手!”此刻楊玄感的臉上已經不見狂怒之色,隻剩下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身為楊家子孫,若不能雪此奇恥大辱,何以為人?”
李密愕然無語,抓著馬韁的手終於無力鬆開。
楊玄感一語不,用力加了一鞭,率領著因垂涎他許諾的女子金帛而早已迫不及待大軍,徑往弘農的方向而去。
“先生,這楊玄感好生不識時務!”忠心耿耿留在李密身邊的王伯當憤憤不平,“聽他起兵反隋,先生立即放棄一切趕來向他獻計獻策,此人卻屢次將先生的金玉良言棄之腦後,合該落得兵敗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