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眸子裏的火焰黯淡下去:“為什麼,曦月,你不願意看到我的成功麼?”
“朱棣,皇上願意給你大片土地,封妻蔭子,榮華富貴,位極人臣,你就此罷手罷。”
“曦月,當初我若有父皇之尊,何至於和你分隔兩地,受盡相思之苦?若我有九五之尊,你早已和我結發成霜,哪會如此半世流離,不得相依相伴?”
呂曦月默然無語,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皇上如此有誠意,你可否考慮一下?”
“他有誠意?當初削藩時,當初置我於死地時,他的誠意在哪裏?現在,他的天下,我唾手可得,他的命懸於我手,你來跟我說他有誠意,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棣,你連我也不信?”
“我自然信你,可是,曦月,這些年出生入死,艱苦煎熬,好不容易我才走到今天,如果我就此退了,我命不保不足惜,我對不起那些為我戰死的弟兄啊。”
“其實,我也知道是無用的。”呂曦月無力地道。
“曦月,留下來,陪我,攻破城池之日,便是我們幸福日子的開始,我們的過去太蒼白太匆匆,以後,我會給你我所有的溫柔、嗬護以及我所有的愛情……”
“不要說了,我隻問你,願接受割地求和否?”
“曦月,你太強勢,你隻肯給我照顧甚至為我去死,現在輪到我可以保護你照顧你了,但你卻不肯接受,是我不具備與你匹配的力量嗎,使你不能甘願待在我身邊?”朱棣動情且傷感地道,“割地求和,朱允炆哪裏是真心要割地求和?此不過是奸臣欲姑且拖延我,以待遠方之兵來援罷了。”
呂曦月站起身:“朱棣,保重。”
“曦月,留下來,留下來。”
呂曦月搖頭。
“好罷,”朱棣無奈地道,“你一定不肯留下,我也不勉強你。你待我修書一封,帶給朱允炆,讓他明白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他也不至降罪於你。”
這個男人這一瞬間的鐵血柔情令呂曦月的心為之顫栗。
隻是,任內心澎湃洶湧,呂曦月的臉仍一臉淡然。
默默等著朱棣寫完信。
朱棣遞信給她,趁勢握住她的手,脈脈道:“更深露重,山迢水遙,我如果想你了,怎麼辦?”
呂曦月抽回手,轉身快速離開。她怕,慢一些,會讓朱棣看見她眼角的淚。
朱允炆看完信,眼裏流露出絕望的神色,頹然倒在椅子上,不發一語。
我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攬住他。
“七七,我馬上就將一無所有了,這至高無上的權威,這一統天下的尊嚴,都將失去了。”
“允炆,就算你失去了整個世界,至少,你還有我,無論你是皇帝與否,你都是我的允炆。失去了這裏的榮華富貴,或許會有另一個雲卷雲舒花好月圓的世界也未可知。”我絮絮耳語。
“七七,我累了,這些年的擔驚受怕,擔心別人來奪我的天下,故而,我防備,防備大臣、防備藩王、防備宦官和身邊所有的人,快了,這一切折磨終於要到頭了。”
朱允炆說得悲愴,我聽得也是淒傷。
“七七,抱緊我,抱緊我。”
我緊緊抱住他,生怕一鬆手,我便失去了他。這擁抱裏,我感到他前所未有的脆弱。
朱棣在回絕了朱允炆的求和後,發動了最後的進攻。他陳兵於浦子口,準備從這裏渡江攻擊京城。沒料到,卻在這最後的時刻遇到了盛庸頑強的抵抗。
麵對朱棣的進攻,盛庸率領南軍士兵做了殊死的反擊,並打敗了北軍,擋住了朱棣踏進皇城的步伐。
盛庸的抵抗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朱棣的軍隊長期征戰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士兵們十分疲勞,都不願意再打,希望回去休整。這一次朱棣也動搖了。因為他也看出部隊確實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打下去可能會全軍崩潰。
如果朱棣就此退走,曆史必定要改寫。關鍵時刻,朱高煦帶領援軍前來助戰了。
朱棣喜出望外,拍著兒子的背意味深長地道:“努力,世子身體不好。”
朱高煦聽了父親這句話,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他認為自己讀懂了朱棣的言外之意。這言外之意便是:父王不喜兄長朱高熾,將來無疑是要傳位給自己的。
得到暗示的朱高煦頓時渾身充滿了拚命的力量。在朱高煦的全力支持下,北軍大破盛庸,之後一舉渡過長江,到達了最終的目的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