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後,夏寒便在家中休養,莫問恐其再有所失,便每日中午歸家一次,好順帶照應。後來他實在太忙,便隻得請人在家中照拂。接連幾日,夏寒的病情不僅絲毫未見起色,忘記的事情竟越來越多。莫問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逐漸被愁容占據。
殷家來看過夏寒幾次,每當見到殷梅妝,他便自慚形穢,言辭自然十分閃爍。殷家不以為意,還以為這是生病所致,殷沙平最是關心夏寒,自也是憂心忡忡。妞妞、木頭和憨娃這三位小夥伴則每日必來,對其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
某日莫問回到家中,煞有介事地將夏寒叫到麵前,對其言道:“叔叔這幾日有事要辦,需出趟遠門,少則四五日,多則七八日方能歸家。往常你自不必令我費心,但今時不同往日,我隻得將你帶在身邊。你去收拾一下,咱們明早出發。”
夏寒欣然應允,又想了想道:“叔叔平日裏很少出門呐,這次去往何地,是辦件怎樣的大事?”
莫問拍著額頭,“我平日裏經常……罷了,我這次要去趟黑城。”
“黑城?”夏寒兩眼放光,“我還從未去過哩!”
莫問搖頭心想:“你哪裏未曾去過黑城?從小到大,你至少去過五趟。連那神出鬼沒、神通廣大的月輪騎兵都見過兩次。”
但他不想將此事點破,隻得道:“好了,你快去準備吧。”
夏寒拍手大笑,“太好了!”然後蹦蹦跳跳朝房中走去。
莫問向來嫌夏寒太過老成,此時見其童真流露,卻感到異常酸楚。
次日早間二人出發,從西門行,去往黃沙漫漫的黃沙嘴。經過兩日長途跋涉,終趕到距關蒙三百裏外的飲馬鎮。其實以莫問之能,即便帶著夏寒,也能輕易在半日內到達,但他從不將暗力浪費在這無謂的事情上。能多休養便多休養,這就是他辦事的一大原則。
莫問和夏寒在一座小客棧內住了一晚,這日清晨,兩人正打算去鎮上逛逛,剛走出大門,便遠遠行來一架馬車。在這窮鄉僻壤,有如此奢華的馬車行在路上,直令客棧裏的夥計瞧得目瞪口呆。莫問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就連夏寒也隻多看了兩眼,仿佛兩人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幕。
鎮上的道路很窄,隻剛好容下馬車通過。路上稀拉的行人讓在道旁,幾乎連站立的地方都沒有了。但他們不敢動怒,隻要稍有頭腦的人就能知曉,這肯定是哪位達官貴人的車架。他們當然惹不起,就隻能盡可能躲遠些。
馬車停在了客棧門口。車廂內走下來一位衣著華貴的胖子。他不瞅旁人,隻對莫問行禮道:“這位可是莫先生?”
莫問點頭道:“你是?”
“黑城湯家大管事王英。”
瞧熱鬧的路人和店夥計聞言,無不感到震驚——黑城大戶人家的管事居然屈尊來到此地。看這架勢,好像便是來接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閑人們馬上對莫問叔侄倆高看了幾眼。
莫問再次點頭,卻沒有說話。
胖子亦不再多言,隻朝馬車做了個“請”的手勢。莫問和夏寒當仁不讓,快步走入了馬車。王管事隨後鑽入車內,在叔侄倆對麵坐下。馬車一路向北,去往通往關蒙府的道路。
黑城有戶人家,姓湯,大富大貴。家族影響力之盛,一度直驅中原。當今雖略有衰落,但亦稱得上西北商賈中的巨鱷。此時,家主湯懷陽大擺筵席,卻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一因午時剛過,二因客人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