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四周寂寂,焰國國都武城城郊,被籠在這沉沉天幕中,連任何一點輕微的響動,都顯得特別明顯。
可,夜色中,偏偏有黑色人影一閃,貓一般無聲地竄上屋頂,輕捷地連連走了幾步後,一提氣,行到另外一個屋頂,可身後又是兩個人影飛至,手中的刀,在一彎月光的照射下,明亮的直直要晃花人的眼睛。
前麵被追那道人影較嬌小玲瓏,婀娜的身段,顯然是個女子,後麵的兩人,從外形上看來卻是精壯的男人。女子飛簷走壁之間,十分靈活輕鬆,後麵兩人則稍顯笨重一些,可體力過人,窮追不舍,倒也沒有落下太遠,總是與女子隔著不遠不近的半裏左右。
三人就在這城中繞圈子,終於,當繞著武城到第十個圈子的時候,前麵的女子,有些體力不支,連綿的腳步之間稍微有了阻滯和間隙,關鍵是脾性忍不住了。她暗自揣摩著,難道要與這兩個大漢在這武城繞一晚上?她還要睡覺呢!師父說過,女人晚上睡覺的時間不能晚過三更初始時。她還惦念著自己的臉。
停在一幢寬大的屋頂,她驀地煞下步子,叉著腰轉過身,死死盯著兩個大漢:“不就是偷了幾本破書麼?至於扛著兩把明晃晃的大刀追這麼久?你們就不累?”
兩個大漢其實早已累得上氣難接下氣,全憑著怕無功而返回去受罰的一口氣支撐著,此時遠遠停下來,自然氣喘籲籲,指著黑衣女子半晌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女子見狀,翻了個白眼,足尖輕點,又欲運功而行,結果,腳下一滑,就直直摔了下去。
“啊!”
慘叫聲劃破天際,大院中無數盞燈火同時亮起,穿衣服的窸窣聲無比整齊,漸漸的,女子失足墜下的這個小院中,聚集了無數人。
兩個大漢從那邊的屋簷跳下,搖頭歎息,隻能說他們追的這位姑娘太過倒黴,好死不死的為什麼要剛好在他們主人家停下。
而他們的主母,口中所喚的蘇夫人,在數年前就以防賊防盜防偷聽為由,將蘇家大宅的瓦全部換成了現在的半截瓦堆砌掩飾而成,輕功好的人,你在上麵行走過當然沒有問題,可如果你要是停下來,那麼不好意思,當你再次腳尖用力,想要借力運功時,必然腳下一滑,踩掉幾匹瓦墜落下來。
可憐的女子不知內情,也不知自己已墜入狼窩,此時還在痛苦萬分,趴在地上想站起來,可手先觸地,大概有些挫傷,使不了力,腳更是在剛剛就扭到了,隻能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勢,無法動彈。
“喲嗬,這次居然掉下來個女人!娘的招數看來什麼人都能逮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在女人上方,透露出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大哥,我覺得比較像是女孩,看上去很小哎……”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響起。
那被稱作大哥的人倒沒說什麼,一邊又響起了一個更加稚嫩的聲音:“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有壞人,我怕……”
女子顯然怒極,想翻身起來,可仍然不得,正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坦然出現在女人麵前。
女子稍微猶疑,卻覺得這隻手,實在秀色可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冰肌玉骨,光滑細膩,所以她稍稍扭捏了一下,就將還能動彈的那隻手搭了上去。
事實證明,這隻柔嫩可吞的手深藏不露,還算有力度,一把將她拉起,扶著她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才鬆開。而女子這時方才有空看看手的主人,俊秀的麵容,自有兩分溫文的氣度。隻見他微微笑著,柔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二哥,你真是佛經讀多了,一個從屋頂上滑下的女人又不是什麼好人,你也這般關心……”一個略帶幾分嘲諷的冷冽聲音傳來,女子抬頭向那人望去,隻見他眉目隱在燈火下,看不真切,可唇邊那淡淡的諷笑,卻清晰異常。
女子的怒氣瞬間被點燃,直接朝著那人開火:“你憑什麼說我不是好人啊,我也沒偷你家東西,我是被人追殺追到這個地方的……”可抬頭低頭,四處張望間,哪裏還有那兩個大漢的身影?
“嗬嗬,不好意思,第一,以你會掉下來的本事,我不認為你能在我家偷什麼東西,第二,你都被人追殺了,還能是什麼好人麼?”句句針鋒相對,重音明顯。
女子微微有些啞口無言,嚴格意義上,她的確不是什麼好人,才從書店偷書出來。誰知道那書店養了兩個如此彪悍的打手,直拿著大刀,追了她一晚上還不歇氣……
可理可以沒有,架不能不吵:“萬一是江湖仇家呢?萬一我很無辜呢?你憑什麼說每一個被追殺的人都是壞人啊?有沒有天理!”
那人唇更大弧度的上揚,女子本能地就感覺到危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躲江湖仇家有必要穿夜行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