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鬱鬱搖頭苦笑:“不會了。鈺和,我並不笨,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保不了我,我知道要是我跟著你回去,不是被天界九雷轟頂就是被鎮壓山底,跳下絕情崖是我最好的結局。”
花鬱鬱抱著懷中孩兒,看著鈺和黑色眸子恍若平靜潭水,勾唇一笑,那笑容好似黃泉路上恣意綻放的彼岸花,妖嬈耀眼。她聲音輕柔,就如往昔兩人耳邊互相呢喃:“更何況,你都給孩子取名無情了。我還有什麼退路?鈺和,其實真正無心無情的人,是你們。是我不信姑姑的話,是我傻。可是鈺和,你為何要殺掉我的姑姑?為何要帶走我的孩兒?”
花鬱鬱愛鈺和,愛了三百年了。
“你忘了我是神麼。隻要你把三靈寶玉交出來,我便會保你平安。”
她望向鈺和,麵容淒楚,朱唇張張合合,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可她卻什麼也沒說。
錦杏在一旁皺眉,執著劍上前拉住花鬱鬱袖子,一手奪過嬰孩兒,一手將劍狠狠刺去。那速度極快,鈺和阻止不得。
血流如注,瞬間浸透了她的黛色衣裙。花鬱鬱生生拔出胸前的劍,帶出了鮮紅的血肉,她手緊緊握著,看著蘇鈺和,笑了。
“鈺和,我說我從來沒騙過你,除了那一次,你可信?”
“來生,我們還是不要再見的好。免得我這妖女,將你禍害不成,又遭此結局。”
“原來,花終是會謝的……”
花鬱鬱退後一步,轉身那一刹那,血流滴下,衣帶翻飛。鈺和乘此上前摟住美人纖腰,想要將她帶回崖邊,花鬱鬱偏頭,看著視線中鈺和的輪廓漸漸模糊,淒楚一笑,將手中錦囊塞給鈺和,使出全身力氣狠狠一推,自己跌下崖邊。
就像是初見時那般,她溫柔地笑著,麵容嬌俏,道:“公子真美,敢問貴姓?是哪家的好郎兒?”
她嘴角笑容如曇花一現,然後瞬間消逝。
那黛衣如花,開在雲山之巔,泛金薄紗折出的淡淡金光恍若陽光。鈺和伸出手去,卻隻能看著那黛色衣角從自己指尖滑過,留下冰冷的觸感。
他們都知道,哪裏,還有來生呢?
花鬱鬱看著自己眼角淚水飛遠,淡淡搖頭。在神力撕碎自己身體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那年姣好桃花下,她倚在他的身旁,看著他折一枝桃花贈予他,而她淺笑嫣然,笑道:“此情應是這緋桃,要開得永久才好。”
他們都忘了,花是有花期的。再是耀眼明媚的桃花也會到花殘那一刻,可笑的是他們竟然將那本不堅持的愛比作了桃花。所以她付諸於他的三千相思最後注定輸掉。
來生,她不敢奢求和他相遇。隻求與他在陌陌紅塵茫茫人海中悄然對視,隻求讓她偷偷地看她一眼,隻求她不再生出不該有的情愫,隻求他與她,擦肩而過。
來生,莫重蹈這覆轍……
她就那般跳下了絕情崖,如蝶一般,飛舞著,然後被崖下神力撕碎化為一點點碎片。
鈺和看著她破碎的衣裳漸漸落下崖底,似乎覺得自己心底何處缺了一塊。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在他還沒發現那東西之前,沒有給他任何後悔的機會。
再也,回不來了。
他手中捏著她跳崖前塞給他的錦囊,兩手微微一觸,才發現原來手已冰涼至此。
他用自己不知何時已開始顫抖的手解開錦囊,裏邊掉出三塊玲瓏剔透的青玉,落在地上,叮當作響。
錦杏懷抱嬰孩兒,目睹一切,縱然天性冷淡此時也不由得捂嘴驚呼:“三靈寶玉……不是被她拿給魔族了麼。難道……”
鈺和看著地上三塊青色的玉佩,深邃若夜裏浩浩蒼穹的黑眸不知何時氤氳起來,在他自己都還沒注意到的時候,蒙上了一層薄霧。
——鈺和,我說我從來沒騙過你,除了那一次,你可信?
她從未騙過他。
她從未騙過他啊。
*
鈺和初遇花鬱鬱,是在桃花之下。
那興許是陽春三四月,緋色桃花開滿山林,枝頭嫣紅滿墜。暖風南傾,落花便紛紛揚揚灑下一場緋色的雨,染了一地紅色。桃花的馨香彌漫在整個山林之中,每一朵嬌俏桃花上都閃動著太陽金色的流光。
魔族的三公主拈月曾與一上神錦安情愛糾葛很長時間,結果鬧得上神錦安生厭娶了她人,自己被魔界驅逐,淪為六界笑柄,再不知蹤跡。最後才得知,原來那上神一家子都是玉所化身,心為玉石般冰冷,不到至情之處不能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