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惱地發動汽車,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凡貝香舍開去。這條道路他是很熟悉,平日裏一定走過了許多次。
雖然他盡量把車速減慢,但隻要是路就會有盡頭。汽車停在凡貝香舍的門前,穿戴整齊的侍者拉開車門時,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驚異之色。
雖然如此,他卻仍然聰明地選擇視而不見,畢恭畢敬地拉開餐廳的大門。我與天養在眾人的注目禮之下,昂首走入皇室高級餐廳。我們在靠窗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窗外便是修葺得十分美觀整潔的花園。
餐廳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在這香氣之間,天養身上汙水的味道便出奇地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看見不遠處坐著的一位太太輕輕地皺了皺鼻子,但她顯然知道散發著可怕味道的人是親王殿下,因而她隻是輕輕地皺了皺鼻子,再也沒有任何其它的表示。
這就是上流社會,明明討厭,卻又要表現得淡然,對於身邊的一切都采取一種過分挑剔的態度,苛刻似已進入骨髓之中,不僅對別人苛刻對自己也同樣苛刻。
侍者送上菜單,皆是我弄不明白的菜式。我研究半晌,無奈地放棄,便依著我的老規矩,幾乎將每樣菜都叫全。
餐廳經理吃驚地記下我所點的菜名,不放心地偷看了天養一眼。天養隻是微微點頭,不置一辭。他現在已經完全明白我的用意不過是與他為難,他似也一心與我較量起來,看看誰在這場比試中先敗下陣去。
在等待期間,我終於問他:“你可以說了。”
他一怔:“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他微微一笑:“我隻是想認識認識你。”
我雙眉微揚:“為什麼要認識我?”
他笑:“我還未回國,遠在非洲就聽到了你的傳聞。我一直在設想,你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你可知道,在你未來以前,SKY是很喜歡LISA的。就算他們兩個人沒有婚約,SKY大概也會與LISA訂婚。而且SKY並非是一個花心的男孩子,從小到大,都有許多女孩子追求他,無論是為了他的地位身份,或者是為了他本人的相貌才華。但他一直不曾對誰用心,隻有對LISA比別人更加好一些。你一來,一切就都改變了。”
我笑笑,許多人都暗示過我,我是第三者插入了二鬼子與LISA之間,他是說得最明白的一個。“現在你見到我了,有什麼想法?”
他仍然很有風度地微笑著:“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我眨眨眼睛:“真話通常不好聽,不過我仍然想聽到真話。”
他道:“那好,我就說真話。以歐洲人的審美觀點來說,你的美麗顯得太過單薄。”
他挑剔的目光在我的胸部停留了一下,“可能是亞洲女孩子的都比較消瘦的原因,如同你這樣的身材,在歐洲絕不能算是好的。雖然你夠瘦了,但該胖的地方卻又不夠胖。”
真是太直接了,我懊惱地皺起眉頭,我才十六歲而已,難道他以為所有種族的人都象是白種人一樣,十六七便已經成熟得象頭奶牛?
“當然,你很美麗,但並非是我所欣賞的那種。不過SKY的想法與我不同,他的母親就是亞洲人,也許他更欣賞亞洲式的美麗。”
我打斷他的話:“夠了,對女孩子的容貌不要評價太多,你可是一位紳士。”
他第一次露出一抹頑皮的笑容:“我對別人當然不會如此直截了當,但我想你一定不會介意。”
天知道我會不會介意?我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什麼我也是女孩子,哪裏會有女孩子不介意別人評論自己的容貌?而且從小到大我都是校花,怎麼到了這裏居然會被人貶低,真是太讓人掃興了。
“在未見到你以前,我絕沒有料到你會是如此世俗,不懂禮儀的女孩。SKY自幼就是接受最好的教育長大的,他在禮儀方麵的修養一向為皇室所標榜。我真不能想象,他竟能容忍你這樣市井的女孩子。”
我用手支住麵頰,怔怔地看著他,原來這個紳士般的人,不開口則已,真的開口批評起別人來,嘴巴比最惡毒的婦人還要更加可怕。“如你所說,我一無是處。”
他用力點了點頭,“不錯,與許多上流社會的名媛相比,你確是一無是處。比如說你著裝的品味,還有你的發型,你臉上甚至沒有化妝,這一切都是一個上流社會的女孩子最可怕的致命傷。”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我有那麼差嗎?
“但是,”他終於說了“但是”兩個字,但是者,表轉折是也。既然前麵都是在批評我,現在一但是,想必我仍然是有點好處的。
“但是,奇怪的是,我卻覺得你很有魅力。”
我“受創”的心靈總算恢複了一點自信,原來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他沉吟著說:“也許你的魅力就在於你與皇室的不同。可能我們的深心之中,都在悄悄地追求一些粗魯的原始的東西。隻是我們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們有任何離經叛道之處。你卻不同,你與我們完全相反,就象是來自兩個永無交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