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起狼煙(2)(3 / 3)

叔帶道:“既然如此,你覺得我這個交易如何?”

滿也速歎道:“那豈不是讓我背上了弑君之名?我們戎人雖然不象你們規矩一大堆,但這個忠義二字卻看得比千金還重啊!”

叔帶道:“是你叔王背義在先,又怎麼能怪你?何況戎主死於我手,你頂多是疏於防犯,誰會說你弑君犯上?”

“這……”

叔帶道:“明日夜裏,你引我進宮,等到宮中火起,城外四國兵馬便會攻城,我會命他們隻攻南東西三門,留下北門,此時戎主已經死於我手,你便引戎兵從北門走,回到草原上作你的大王。我希望在你為王之日,能與周室修好,不要再來犯我邊境。”

滿也速心念電轉,半晌歎道:“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這次就賣給你一個人情。隻是大王武力非凡,平日裏數十人都近不得身,我知道你帶兵打仗很有一套,隻是要想殺大王,恐怕也力有未逮。你當真已經決定要去刺殺大王嗎?”

叔帶笑道:“你放心,就算我死了,也與你無關。你頂不濟仍然做你的將軍,又無損失。”

滿也速道:“既然如此,明夜我就帶你入宮。”

“這一天終於到了。你會殺死褒姒嗎?”

“我要殺的人是戎主。”

“你以為戎人退出鎬京後,國人會放過褒姒嗎?”

“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得不麵對她,你能否殺她?”

趙叔帶終於拿出了那隻七彩陶罐,他想,現在是時候了吧?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陶罐之上,以後,如果有以後,她會在陶罐之內,而他則在陶罐之外。

雖然近在咫尺,卻永世不能見麵。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陶罐上的暗紋,如此熟悉的感覺,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並不知道真相,沒人能殺死她,隻能將她重新封印回陶罐。隻是陶罐中的生涯,也許比死去還要更加淒慘。

而他,則注定是那個將她再次封印的人。

叔帶走過宮門時,看見角宿異樣的光芒,這暗示著什麼?他心裏不由惶恐不安,如果褒姒不再存在於這個世間,那麼他一個人的存活下去,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死,為何不兩人一起死去呢?也許,也許這樣會比較快活。

滿也速將叔帶領至瓊台之下,滿院的藍花在月色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滿也速打了個噴嚏,他說:“這種花真是邪門,我每次一看見這種花頭腦就有些不清楚。你們那個褒姒娘娘也真是邪門,如果不是大王看中了他,我一定會將她收為己用。”

叔帶淡淡一笑:“她是個不祥之人,你忘記周王了嗎?戎主很快就要與周王會合了,你還敢要她?”

滿也速哈哈一笑:“你別想騙我。你看她的眼神不同,雖然你什麼也沒告訴過我,可是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她對不對?”

叔帶默然。

滿也速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歡一個女人有什麼錯,你們周人就是那麼不痛快。在我們草原上,如果喜歡一個女人,就把她搶回自己帳篷去取樂,誰都不會說你不對。你們周人就不同,什麼禮教道德,連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都不敢表示出來,這樣活著,真是無趣得緊。”

叔帶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你還不快走,如果被人看見了,小心連累你。”

滿也速也拱了拱手,“我隻是不想親手弑主,不管你是否成功,此事與我已經脫離不了幹係,咱們多年的仇敵,今日卻站到了一條陣線上,說起來也真是好笑。”

他走了幾步,回頭望向叔帶:“你真的忍心殺她嗎?”

叔帶默然,來曆不明的夜風吹起他的衣袂也吹起他的愁緒,他忽然覺得他與褒姒之間的恩怨糾葛並非隻在此生。很久很久以前,他便與她糾纏不清了。

他捫心自問,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他真的忍心殺她嗎?

瓊台之上,一個女子悄然向下凝視,她看見他與滿也速之間的交談,雖然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她卻已經睿智地預料到了一切。她同樣在捫心自問,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他真的忍心殺她嗎?而她,當她不得不自保的時候,她會選擇殺死他保全自己,還是選擇為他而犧牲?

她怔怔地看著,怔怔地想著,一時之間心亂如麻,竟連她自己都不知如何選擇。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誡她:不要那麼笨,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同樣在心底告誡著自己,不要那麼笨,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天上開始下起雨,她莫名其妙地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雨夜。

身邊的宮人輕聲唱起一首詩,她側耳傾聽: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即見君子,雲胡不喜。

即見君子,雲胡不喜?雲胡不喜?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我隻願此後的輪回中,再不與你相見,讓一切的恩怨,都在這一世了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