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愕地張大了嘴:“你在說些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犧牲?”
他含笑看著我,“這不止是犧牲,也許我放棄了我繼承帝位的資格,可是我卻得到了你。對於我來說,你比帝位要重要得多。”
我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的神情逗得他哈哈大笑起來:“怎麼?被我深深地打動了。”
我用力咽了口口水,發出不雅地“咕”地一聲,“為什麼?我們才見了沒幾次麵。”
他眨眨眼睛:“這世界上充滿了一見鍾情。”
“可是你明知我喜歡的人是天賜。”我衝口而出。
他溫和地微笑:“我當然知道,我並非不介意,但我寧願選擇先擁有你,然後再讓你慢慢地愛上我。對於我來說,隻要能夠擁有你,就算你的心並非在我身上,我也覺得很幸福了。”
不是吧!我的今生也太完美了吧?這種好事都落在我的身上。兩個超級大帥哥都死心塌地地愛我,我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太多了,看到在做白日夢?
我幾乎想咬下自己的手指,看看我是不是清醒的。
他說:“你考慮一下,但時間不要太長,因為飛機在兩個小時後就起飛了。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們就去隨便找一間教堂由神甫主持結婚。在神前的婚禮,連我的母親都沒有辦法幹涉。如果你不願意,你就上飛機吧!忘記這裏的一切,重新開始你的生活。”
我向著候機大廳的窗邊走去。落地的窗戶擦得不見纖塵,我看不見窗中自己的倒影,隻能看見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流和時而起飛時而落下的大小不一的飛機。
每一輛飛機在飛起之時都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決絕,落下時則帶著今生前世般的疲倦,因而喜歡看飛機起落的人,他的內心必是無比憂傷的。
不知何時起,天空開始落下絲雨,剛剛還晴空萬裏,一下子就下起雨來了。是否連天空都感受到了我的悲哀?
我的腦子很想集中到一個焦點,但我的腦海之中卻是一片混亂,我想到小學作文經常會寫到的句子:今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這樣想的時候,我覺得我確實想了很多很多,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曾想到。
靈兒、褒姒,她們雖然並不曾真的死去,但最終的結局不過是成為曆史中的一縷塵煙,而我呢?我會成為什麼?
我也是來自於那個陶罐,有朝一日,是否會有一個人再次將我收回陶罐中去?
我望向天養,他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旁邊,不曾注視我,目光遊離於機場的第一個角落。
我早知他是一個俊美的年青人,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天賜,也許我會輕易地被他所打動。想到他所說的話,誠如他所言,如果我與他結婚,便掃清了天賜道路上的障礙,可是我又怎能做這樣的事情?
我轉身向閘口走去,不再回首。H國皇室的恩怨與我無虞,我不再糾纏其間。我要回到中國去,做本來的巫龍兒。
巫龍兒是幹什麼的?巫女家族出身,以時而真時而假的巫術來騙取迷信者的錢財。全家的女人皆自戀到變態的地步,將男人視同衣履。這樣的生活才適合我,再怎麼樣,我都不應該成為一個現代灰姑娘。
如此決定,我長長地籲了口氣,全身心都真正地輕鬆了下來。
我知道我放棄的是什麼。就算天養不再能繼承王位,他卻仍然是親王,如果我嫁給他,我會擁有王妃的頭銜,在H國內擁有好幾座古堡,想去哪國旅行就去哪國旅行,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新衣。
我重重地嗯了口口水,我的新衣,我的首飾,我的美食,我的周遊全球,讓它們都見鬼去罷。
我什麼都不要,我寧願選擇做個江湖騙子的巫女。
我坐上飛機,聽著空中小姐解說著救生衣的使用方法。飛機緩慢地在航道上滑行,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機窗之外,再見H國,我的一場繁華夢就此告終了。
我向後靠去,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座位裏麵。我打算好好地睡一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中國了。
便在此時,我聽見有人用優雅的語音對我身邊的人說:“我與這位小姐是一起的,請問是否可以與你換一下座位。”
我用力咬緊牙關,不願睜開眼睛。
是真的嗎?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白雲蒼狗,百代成煙,我想起一直聽到的那首詩: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即見君子,雲胡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