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偏殿出來的時候,莫小婉心裏明白,那人一直沒有說話多半是沒話好說。
一個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進宮做太監,去了勢,他必定是心潮起伏陰晴不定的。
莫小婉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正在想著找誰安頓他呢。
“娘娘……”
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暗啞低婉的聲音,以男聲來說這聲音實在是好聽的厲害,像是玉石相擊清脆悅耳。
莫小婉頓了住,回頭看他一眼。
此時她身邊帶的都是親隨,說些什麼倒是不礙事的。
她望著他。
“娘娘,一切可還安好?”
莫小婉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她很快回道:“本宮一切都好。”
“……娘娘,我之所以進宮是有話要對故人說,那日我不是沒去,而是被家裏捆了住,可大錯已經鑄成,唯有舍棄此身以敬故人……”
莫小婉心頭便是一顫,她趕緊看向親隨,那些人嚇的臉色都白了,楊女史更是一臉驚愕的看向她,等她的示下。
莫小婉估計這隻要她一聲示下,楊女史都可以過去撕爛了他這張百無禁忌的嘴巴。
莫小婉望著他的目光。
這位姚子哥哥長的如此眉清目秀,簡直就是所有女孩初戀遇到的那個最幹脆最純淨的男孩。
隻是太蠢了,說話也沒個城府,這種話能在宮裏隨便亂說嗎?
她收斂了表情,淡淡叮囑著身邊的人:“帶他下去。”
等楊女史親自帶他下去後,她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天下這麼大,隻有皇宮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他這樣的人出去的話隻會被人笑話。
在宮裏起碼還有容身的地方。
她回去後剛坐下沒多久,李女史便走了進來,請示道:“娘娘,現如今這位姚太監要安頓在哪?”
太監都有自己固定的住所,太後的長樂宮內為了伺候方便,在宮室旁單有個,她雖然貴為皇貴妃,可是當初搬來景仁宮的時候,卻隻是一介婕妤,所以宮室外並沒有設什麼局,此時獨獨把這麼個太監帶回來,內裏都是女眷。
莫小婉也是有些犯愁。
要是真建了個偏殿養他,不就成古代版不要命的金屋曾美男了嘛?
可是要送他去別的地方,隻怕他人生地不熟。
他麵貌既白淨,氣質又那麼內斂內向,隻怕去別的地方他也適應不了。
還真是個燙手山芋啊。
她想了片刻才道:“之前不是有個看庫的井太監嗎,把他安置在那吧,井太監歲數大了,讓這位姚太監協助著些井老爺子,早晚的有個輪換的人。”
等李女史要出去的時候,莫小婉忽然又開口道:“對了,他孤身過來的,有沒有帶什麼行李被褥?”
井太監當初可是收拾了一番才過來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再來她宮裏的人都厚道,怕老人家凍到還額外又做了一床被子。
以往這話是不用莫皇貴妃問的,李女史有些納悶,可還是很快回道:“娘娘放心,咱們宮裏從不苛待下人,他的衣服被褥自然會有人備著,要是娘娘不放心,奴婢再過去過問過問。”
“再去問問吧。”莫小婉望著桌上自己的手指,默默的想著自己怎麼也不好用著人的身體,苛待人的戀人吧。
倒是她這裏剛說完這個,宮裏竟沒有不透風的牆。
很快的趙淑妃帶著幾個宮娥嬉笑的過了來,外麵天冷,單有一個後簾子當著外麵的寒風。
有宮娥把簾子打起來。
趙淑妃一麵進來,一麵笑著說:“娘娘,剛我可是聽見了一件趣聞,那位鄭賢妃一直以什麼絕世才女自稱,沒事兒便對月流淚當空磋歎,說些世人獨醉我獨醒的瘋話,還總顯擺她家裏有海商,說她是如何的見多識廣現在竟是被娘娘您教訓了一番,就她那小肚雞腸的樣子,多半回去要把被子都要咬破了,我啊一想起來都覺著爽快,為這事兒我得敬娘娘三杯。”
莫小婉忙拍了拍趙淑妃的手道:“你啊,哪裏有個妃子的樣子,來,這裏坐。”
她忙讓人搬了把椅子過來,放在自己身邊。
此時殿內很大,她麵前放了很多的飯菜,隻是她來前吃過的,一點都不覺著餓,自從過來還沒動過筷子。
趙淑妃剛坐下,這個時候又有巡禮太監過來,將之前吩咐過的內務府的劉大人家眷請了過來。
那位劉趙氏之前跟著外命婦們曾問安行過大禮,此時被單獨叫過來,心神很是不寧。
早些時候因為宮內還未有子嗣,大家都不敢犯了忌諱,此時知道皇貴妃懷有身孕,家裏那有兒子的命婦們都願意帶著兒子進宮討個吉利。
唯獨這位內務府的劉大人親眷不懂宮裏規矩,竟然帶了小女兒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