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得一聲,琴聲忽然轉得沉悶壓抑,讓人感覺置身於漫天大雪中,踩著厚厚的雪蹣跚前行,前路卻依舊是一片茫然,仿佛永遠也找不到出路。一片鮮血揮灑在皚皚白雪中,孤寂而又淒涼。箏聲漸漸又轉的狂躁起來,紛雜混亂毫無頭緒。段尚堯早已不知不覺走進了院內,聽到此處不由得打斷了彈琴之人:“殺氣太重了!”
白衣少年猛地從曲中驚醒,抬眼看了眼男子,手上動作漸緩,曲風重又變得舒緩溫暖:“王公子倒是識曲之人,不過不請自來未免太過唐突了吧!”
段尚堯微笑:“難道不是莫離公子請我過來的嗎?江湖傳聞莫離公子琴聲惑人,果然不假!”
“王公子內力深厚,這琴聲又怎能迷惑了王公子?”江承熙停了手上的動作,一雙白皙的手放在琴弦上。
段尚堯淺笑一聲,走過來撩袍坐於石凳上:“莫離公子找在下有何要事?”
“在下想與王公子做一筆交易。”江承熙淡淡道。
“哦?”段尚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江承熙自然也知道自己姿態擺得過高了,但她的尊嚴絕不允許她對別人卑躬屈膝:“王公子可願聽聽在下的交易內容再做打算?”
段尚堯的賢名也不是虛得的,方才的疑惑也是出於小心,並不是不滿江承熙的態度,細想了片刻便道:“但說無妨。”
江承熙斂了眉眼:“在下願用璿逸宮在楚國的所有勢力換一個人的命!”
段尚堯臉色微變:“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江承熙麵無表情地撇了他一眼,知道他許是誤會了什麼,硬梆梆地解釋道:“王公子想多了,在下要得是前黎國兵馬大元帥梅敬亭的命。他叛國投靠楚國後便失去了消息,如今他被楚帝嚴密扣押,我根本尋不到他被囚之地。若是殺楚帝反而簡單多了!哪用得著與殿下合作?”
段尚堯無語地看著麵色冷凝的少年:為什麼感覺她說殺皇帝的語氣就像和殺小雞一樣輕鬆?還有,當著兒子的麵說殺老子真的合適嗎?
略一猶疑,他轉移話題道:“莫離公子這琴莫不是上古傳下來的名琴鳳尾?”
江承熙也不強求,與段尚堯交易也不過是方便些罷了:“的確是,不過家母臨終之時將其改名為無痕。”
段尚堯點了點頭:“竹影掃街塵不動
月穿潭底水無痕,倒是個好名字!”江承熙淡淡看了一眼他:“我說出來琴名不是為了讓王公子評價的,還請王公子不要妄加揣測。在我看來,這個名字更適合用‘無人小徑落花紅,痕似湘妃淚點拋’來形容。”
段尚堯沒料到冷靜自持的少年會突然反駁,一時間有些啞然,卻也覺得這樣的少年才更真實可信!
“此曲名為踏雪,是家母思鄉之時所作,南國四季如春,雖然繁華卻太過浮誇,失了一份踏雪尋梅的平淡之美,可惜……”江承熙仿佛被勾入了回憶之中,竟然對著一個不熟悉的人吐露心聲“許是我沒見過雪吧!我的琴聲總是奏不出那份美感,甚至平添了殺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