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坐了略有一刻鍾的樣子,掀了身上的棉被翻身坐了起來。
一側的福娘見了,連忙上前,輕聲問道:“天色還早,姑娘不再睡會兒?”
“醒了,睡不著,我想出去走走。”
“這個時候……”福娘錯愕的看著已經趿了,裹了身上披風的傾城,勸道:“姑娘,外麵天寒地凍不說,我們投宿的這法蘭寺又地處荒效野外的,您……”
隻是,福娘的話還沒說完,傾城已經“吱呀”一聲打開了緊閉的房門,微弱的晨光伴著一地的雪色蜂擁而入,一片白光中,傾城拾裙而出。
“姑娘……”
福娘急急的追了出去。
外麵的雪還在下,鵝毛大小的雪簌簌落在人身上,不多時便將人妝扮成個會移動的雪人。
腳下的鹿皮鞋踩在厚厚的雪裏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傾城不顧身後福娘憂心焦急的喊聲,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寺門走去。
如果,上天真的恩賜了她一場重生,那麼,前世那個用兵如神,以弱冠之年封候的他,是否又還在這法蘭寺?
路被積雪掩埋,隨著幾次踏空在雪地裏摸爬滾打一番後,一身狼狽的傾城終於氣喘籲籲的站在了法蘭寺的山門前。
法蘭寺建在半山腰,從傾城的方向往下看,原本應該是一條青石鋪就的羊腸小徑,小徑的終點是一條堪堪能過兩輛馬車的官道。隻是,眼下這一切都被一片雪白掩蓋!
“姑娘,”福娘一邊替傾城撣著身上的雪,一邊猶疑的問道:“姑娘您怎的來這了,可是擔心老爺讓那位迷住了心,不來接姑娘了?”
傾城搖了搖頭。
同時下大多數的商人一樣,傾城在很早之前就知道,父親鳳恩道除了在鳳陽縣的原配崔芳語外,在中州皇城燕京府還有一房妻室,便是孕育了鳳連城和鳳翎的衛氏衛茹。
崔芳語一屍兩命後,鳳恩道趕回鳳陽縣主持完喪事後,打算將她也一並帶回燕京府,隻是,五日前,在行至這法蘭寺山腳下時,卻因山路崎嶇加之又天冷路麵結了一層冰的緣故,她乘坐的馬車打滑翻下了官道。
她雖然反應靈敏,卻因著福娘的驚慌失措使得原本無礙的她,頭重重的撞在車轅上緊接著摔出了馬車,人事不醒的昏倒在官道下的溪溝裏。
因著天色將晚,這裏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鳳恩道情急之下,隻得讓隨行的小廝上山向法蘭寺的僧人求救。
原以為不過是小傷,可誰知她卻自此陷入昏迷,鳳恩道原本打算天亮便帶著她前行求醫,可誰知當夜便下起了雪,這雪還不是一般的大,一夜的功夫,外麵的雪便積得有一尺深,別說是馬車,就連人行走都艱難。
鳳恩道原想等雪停,可雪卻是越下越大眼見得這雪停不下來,傾城一夜昏迷不醒,他一咬牙,幹脆卸了馬車,留下福娘在法蘭寺照顧傾城,他則騎馬帶著人往前頭縣城去求醫。
“父親,他不會不管我的。”傾城幽幽的說道。
福娘嘴角翕翕。
她雖然年歲不大,也不曾成過家,但卻因為在善堂的經曆,自認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男人險惡卑劣的嘴臉更醜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