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青色粗布衣，是男裝的款式，簡單利落，帶著男兒的的模樣，如果不是身上的一些明顯的女兒特征沒有加以掩飾，再加上那一張棱角的韌性的容顏，都以為這會是一個少年郎。
鬼使神差的，他覺得男裝會更加適合她。
他之前一直是一身汙垢的，包括臉上，昨日相救之時，她也隻是為他處理了傷口而已，並沒有見到他真實的容顏，隻能隱約辨認出那容顏的輪廓。
此刻，他在溫泉中沐浴，臉上的汙垢已經用棉布擦去，邋遢蓬亂的頭發也發在手中搓洗了。
所以，她看見了他最真實的容顏。
那是一張沾染過風沙的臉，她接觸過軍人，知道在戰場上殺伐而出的軍人是什麼樣的，也知道沾染了無數血腥的人是什麼樣的，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了，他的五官剛毅有型，俊美絕倫，眉、鼻、唇的形狀都非常優美，唯一的缺憾就是皮膚不怎麼好，古銅色，帶著粗糙，輪廓更是棱角冷銳，帶著鋒芒，而那雙眼睛，卻帶著冷魅，如黑曜石，冷寒如冰。
這一雙眼睛，狠厲無情，深不可測。
一個人的眼睛，顯示一個人心靈，這句話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她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的決定了，2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在高位者的眼中，世間的一切都是弱肉強食的法則，能者得之，無能者喪之，人命如草芥乃是常情，升鬥小民的性命不如是螻蟻的價值，在利益麵前，所謂道德人倫，道義熱血，都是虛的。
她相信，即使自己對他有著救命之恩，如果有一天她威脅到了他的利益，那麼，他一樣會置她與死地。
就比如今日之事。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隻是這一些都是多餘的，我與你之間，並沒有利益衝突，我想做的，也僅僅是以後想跟你討一個人情罷了。至今為止，我仍然喊你一聲董公子，便是說明了我無意拿你的身份來說事。我一個出身鄉野的女子，對你是構不成威脅的。”
他慢慢點頭，“若是一般女子，便是如此。”他的眼光瞬間淩厲了起來，利劍一般刺向她的心窩，“但是，卻不包括你。”
“哦？這是為何？”她卻稍稍鬆了一口氣，聽見他的問話，她就知道自己的第一關過了，可以順利談條件了。
“你是家世普通，可是你人不普通。”他冷笑一聲，“家世是人無法選擇，人的腦子缺是可以選擇的，家世可以為一個人鋪路，卻不能鑄造好人生，而智慧卻能創造家世。你和徐陵之間我並不了解，但是就方才你的表現，便知道你絕對是聰明人，你的謀算，並不難實現。”
“而實現之後呢？”他聲音冷厲，音量提高，“你的謀算一旦實現，便是將軍府的大小姐，有徐陵這個兄長做靠山，再加上你的智慧與謀略，日後，你的夫婿會是一般人嗎？你還是現在一無所有的小村姑嗎？那麼，你又憑什麼認為對我是沒有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