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瀾軒的院門虛掩著,微雨放下食盒尋了個遍也見不到餘忠的身影,方枕下露出一角錦盒,想是餘忠忘記上鎖,兩尺長狹長的盒子砰的一聲張開,落出一卷細細的畫軸和一塊血紅色的佩玉。
緩緩展開畫軸,上麵竟然是一幅少年的畫像,身上墨色盤龍的錦袍、腰間名貴的佩玉無一不昭示著少年的身份尊貴。
俊朗出塵的麵容上一雙深邃犀利的眼眸,讓微雨有瞬間的錯覺,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正想細細觀瞧,卻聽見房門吱扭作響,隨即想起餘忠暴跳如雷的吼聲,“誰準你動他的!”
“忠伯,我!”微雨顯然有些驚愕,還未來得及解釋,手中的佩玉與畫軸便被他一把奪過,象珍寶一般緊摟在懷中,矍鑠的眸子象要噴出火來,怒氣衝天道,“誰給你這麼大膽子碰他的!你給我滾出廣瀾軒去!”
微雨有些委屈,她並不是故意碰觸到他珍愛的寶貝,隻是如今他正在氣頭上,任何解釋似乎都是多餘的,她抿緊了紅唇,轉身跑出門去。
餘忠依舊怒不可遏,胸膛劇烈起伏,眼神銳利的仿似一把晶亮的匕首,隨時都能刺穿她的心。
半晌,仿佛已然用盡了氣力,他枯瘦的身子頹然跌坐在床畔,幹癟的手顫抖著展開畫卷,一滴濁淚滴落下來,暈染出一朵淒然的花——
血室的門吱嘎敞開,餘忠麵無表情的回到屋中,從枕下重又取出那方狹長的錦盒,傷痕累累的指腹在上頭輕輕摩挲,思緒卻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個冰冷的雪夜——
該死!湖上的冰顯然不太能承受自己的重量,迸裂出幾條細微的縫隙,少年輕輕靠後挪了挪腳步,一手扶住橋柱,將全身的重量依托在微微露出冰麵的石上。
“快搜!抓住那個孽種!主子重重有賞!”一隊侍衛呼嘯著沿著石橋跑過向湖對岸尋去。
餘忠屏住呼吸將身形掩在黑暗裏,待他們遠去才要現身相救,便見又一隊人馬沿著自己方才走過的方向尋來,他連忙將身形又縮了回去。
為首之人正是侍衛何衝,如鷹的眸子向四周望去,兩丈多長的石橋旁栽植著幾株碗口粗細的垂柳,隻是其中一株柳枝上覆蓋的雪花似乎薄了些,像是被誰不經意間晃落。
何衝揮手讓眾人停下腳步,執起火把一步步逼近。少年望著越來越近的火光屏住呼吸,犀利的眸中卻彌漫起一縷沉重的迷茫。
以他如今的功力殺掉這幾個侍衛還是綽綽有餘,隻是過後呢?娘親還落在她們手中,他怎麼忍心將她獨自留在這虎狼窩裏受苦!
千鈞一發之間,餘忠猛然從樹叢後大力躍起,迸濺起的雪如晶瑩的梨花般漫天飛舞,搜尋的侍衛隻覺一記人影向北竄去,大聲驚呼,“在這!快追!”
何衝猶豫了下,旋身隨著眾人而去。少年輕輕鬆了口氣,輕巧的身形如燕般飛身上岸。
鎖春園中桌倒燈翻一片狼藉,侍婢蘭薑畏縮在陰暗的角落裏無聲低泣,一把匕首狠狠插在胸前,蘭薑撲通倒地,鮮血染紅了衣襟,“公子!蘭薑不能伺候在你身邊,你要好生保重!餘忠,你,你也要保重!照顧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