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過後,侯府裏風平浪靜,再沒發生什麼事兒。周氏卻對紀安然看得極緊,除了上學,幾乎不讓她出鳴瀾居的門,除非有自己親自帶著。紀安然正好閉門練功,有什麼不懂的,就趁上學的時候偷偷請教程菁。她還從程菁那裏討了支治外傷的藥給兩個受她連累的婢女。天山派製藥確有過人之處,蓮兒和萼兒用後,很快便能下地行走,如常做事了。
如此過了兩個月,周氏開始覺得不能老把紀安然禁錮在這方寸小院裏。不說隨著年齡漸長府內府外必要的應酬,她這女兒性子原就內向靦腆,雖不與人交惡,卻也沒特別談得來的姐妹玩伴,這麼下去恐怕越加孤僻古怪。她不再嚴格限製紀安然的外出,不過總要囑咐一番,還要她必須帶上蕃兒。蕃兒今年十六歲,是周氏新近買來的婢女。程菁見過她一麵,就對紀安然道:“你的母親很疼你。”照程菁所說,這個蕃兒“會點三腳貓功夫”。紀安然清楚在家規森嚴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恨不得找出你十個八個錯處的侯府,悄悄弄來這麼個會武的少女做她的貼身保鏢,周氏得費多大的心思。
藥湯渾黑一片,冒著氤氳熱氣,一股濃厚的藥味中人欲嘔。湯麵上露出一顆小小的頭顱,在蒸騰的熱氣中模糊了五官的稚嫩,愈發顯得眉發烏黑,肌膚雪白。隨著時間推移,就像薄冰在熱氣裏蒸化,冷玉般的容顏上出現了顆顆水珠,鬢發汗濕貼在額角和耳側,麵頰上也開始浮現淡淡的紅暈,讓這張卸去天真偽裝後的冷漠麵容顯出幾分可愛來。
紀安然忍著全身針紮蟻噬般的痛,依照程菁的吩咐,默念心法,運行了三十六個大周天,七十二個小周天。隨著時間流逝,痛感漸漸減弱,終致消失。她睜開眼來,隻覺精神奕奕,一整天的疲勞都不翼而飛。紀安然活動一下肩膀手臂,起身跨到旁邊盛著清水的木桶裏,飛快洗淨身上的藥漬汗水,披衣出來。
天氣已經入秋轉寒,清水放得略久,微微有點冷。紀安然卻絲毫不覺,一邊係著腰帶,一邊走到程菁身旁。程菁搭上她的腕脈:“放鬆。”探了一股內力進去。在紀安然的放鬆無為下,程菁感到自己的內力遭到了微弱的抵抗,窄小經脈中的原住民感到了外來的入侵,自發彙聚過來,試圖把她趕出去。程菁順勢退出,冰冷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錯。”
雖然有她的藥湯做輔助,但短短兩個月,紀安然能練出這樣的內力還是相當不容易了。程菁在試探的時候也一次比一次小心,這玄天碧水無往無盡神功和其他內功心法不同,護體真氣不是內力練到一定境界才出現,而是隨著氣聚體內,自然而成,內力越高,則越為敏感強大。好在程菁身為一代宗師,控製內力的手段已至爐火純青,一觸即走,並不會傷到紀安然。
紀安然得程菁一聲“不錯”,喜笑顏開。程菁道:“習武之道,在於內外兼修,一味隻修煉內功,反而不妙。你如今算是入了門,今晚開始,我便教你武功招式。日後若有什麼突發之事,你也可自保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