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皇帝慈父心,狡童留嬌客(1 / 2)

宋貴妃道:“謝恩啊,傻丫頭。”紀安然從石化中醒來,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拜倒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笑著把她托起來:“小小年紀,偏和個大人似的,也不知道紀桓怎麼教的。你是潯陽侯和慧芸姑姑的孫女兒,冊封為縣主倒也並非不宜。好啦,好好陪康兒說話吧,你們兩個,誰都不許再鬧脾氣。康兒,聽見沒有?”

李榮康哼哼兩聲。宋貴妃笑著為他立好靠枕,起身牽過紀安然的手行了兩步:“安兒,你也聽見方神醫的話了,表弟要如何,便都由他去吧。他讓你叫他小五,你就叫,莫再激著他。姨母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啊。”

紀安然無法,隻得點頭應承。李榮康扭著脖子不看她們,耳朵卻早就豎起,插口道:“還可以叫‘康兒’,不許叫‘殿下’,不許自稱‘臣女’、‘民女’、‘奴婢’。”

紀安然本來就不會向他自稱奴婢,心道:“這家夥,看來對自己國家各人的身份稱謂還沒有弄得很清楚。”口中下意識應了聲:“是。”李榮康一下子轉過頭瞪著她,紀安然反應過來,沒好氣回瞪他一眼:“知道了!”李榮康哼了一聲,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拍了拍床:“你過來!”皇帝見狀,道:“那安然你就好好陪康兒玩,有事叫人。”又叮囑一番忌諱事項,猶不放心,招來兩個內監入屏風內,這才攜著宋貴妃離去。

兩名內監頂著李榮康陰鬱不悅的目光盡量站得遠遠的,一動不動,頭垂得極低,幾乎埋進胸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紀安然看來,確實沒有存在感,就像兩個巨大的藍色花瓶。她伸手在李榮康眼前一晃:“喂!”李榮康一把抓住:“這東西靠著不舒服,你到後麵來。”紀安然忍著氣,轉到他身後坐下。李榮康向後一倚,靠在她懷裏。

“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李榮康抓著紀安然的手不放,聲音故作凶狠,仔細聽卻帶了一點嬌意。紀安然道:“你以為深宮內苑,想來就來麼?”

“你騙人!姑奶奶來看過我,就帶著你們家十六娘!”他初得消息,還以為是紀安然來了,白白歡喜一場。可恨!

“你說的是世子的嫡次女紀悠然,她自幼最得公主寵愛,父慈母親,身份高貴,怎麼是我能相比的?”

“你怎麼了?你比她差嗎?”李榮康皺起眉頭不悅道。紀安然這話他聽起來不舒服。

紀安然道:“論出身,自然比她差。雖一母同胞,她的父親是潯陽府少侯爺,官拜尚書左丞,我的父親是從六品光祿承,並無爵位。她的生母韋氏乃世子發妻,出身太原韋家,外祖是三朝重臣韋元河,舅父乃戶部侍郎韋睿。我的生母隻是父親的一個小妾,罪官家眷出身。”紀安然語調平平,隻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並無自憐自哀情緒。李榮康聽懂了七八分,心裏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捏緊紀安然的手,大聲道:“那現在你是縣主了,不會再怕她了吧?”

紀安然心中失笑,女爵之位看著唬人,其實並無實權。紀伯淵長子未娶妻便去世,餘下八房人姻親錯綜,關係複雜,哪裏能憑著爵位壓人這麼簡單?而且就算論爵位,侯府裏可還有大齊朝唯一一位住在京城的列侯,一位大長公主,她要真敢在侯府裏橫著走,第二天就能被叉出去。所以對這位堂姐,她仍是要禮讓三分的。

“那是自然。”紀安然敷衍一句,忽然低頭伏在李榮康耳邊,問道:“在外頭的事,你怎麼說的?”

李榮康道:“我什麼都沒說。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跟我父皇說的,反正,人犯是抓到了。你放心,這事兒和程菁沒有半點幹係。”紀安然聽他語氣奇怪,問道:“他們?你父皇沒問你嗎?”

“起初我傷痛得厲害,他哪有心思問我這個,也怕問起來讓我恐懼不快。後來此案破了,人犯被捉,就更沒有提的必要了。至於‘他們’,自然是程菁的同夥,我知道有一個叫黎陽,是宮中的一個羽林軍。”

紀安然奇道:“你明知如此,怎麼緘口不言?”

李榮康道:“程菁和我做了筆交易,我什麼也不說,她想法子治好我的病。還有……”

紀安然心道:“好你個程菁,我說怎麼教我那麼冒險的法子救他,本以為乃是出於一片仁義之心,原來……”聽李榮康說到一半停下,問道:“還有什麼?”

李榮康看她一眼,蒼白的臉上忽然飛起兩團紅雲,扭過頭去:“沒什麼。”

紀安然狐疑地盯著他。李榮康清了清嗓子,道:“再說姓張的惡婦和那啞巴老頭都已死,我的仇也算是報了。”

紀安然想,怪不得皇上和貴妃對她不但沒有半分怨懟,反而柔聲細語,還封她做縣主。原來他們並不知道寶貝兒子算是受潯陽侯府女西席程菁的拖累,而紀安然無意中也推動了事態一把,恐怕反而以為是紀安然受李榮康連累,平白一場驚嚇。

李榮康抬起頭,軟茸茸的頭發擦過紀安然頸窩,烏黑清亮的大眼睛盯著她:“我不告訴父皇,也算幫了你吧?他們都以為我身上的傷是那夥賊人弄的,父皇恨得把賊頭五馬分屍。你要怎麼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