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然道:“又有人找死來了!”回身放針,前麵三人齊刷刷倒下。突厥人嚇了一跳,竟然畏懼不前。
紀安然叫道:“看針!”左手一抬,最前麵一個突厥人大叫一聲,十幾個士兵趴下的趴下,躲樹後的躲樹後,紛紛隱蔽。
紀安然等的就是這片刻,右手一抖,長索飛出,銀鉤抓住東麵陡峭山坡上一根樹枝,纖足點地,借力飛上。
半空中,女童衣袂飄飄,容色皎潔,直如仙童升天。葉鴻熙眼神鋒利,手臂微抬,袖中箭對準了紀安然。
就算在平地,紀安然要躲他的袖箭也是艱難,空中放箭,此女絕難幸免。
紀安然的目光和他遙遙相對,忽然展顏一笑。葉鴻熙方要放箭,莫名生出一絲猶豫。便是這猶豫瞬間,紀安然雙足落地,高高在上,身形在樹林石塊間晃了晃,隱沒了去。
葉鴻熙的心中也不知是鬆了一口氣多些,還是遺憾懊惱多些。
突厥士兵沒聽到動靜,躲躲閃閃地探頭出來,見麵前空空蕩蕩,半個人影也沒有,不由麵麵相覷。領隊的低級軍官問葉鴻熙道:“穀裏王子,人呢?”
葉鴻熙道:“跑了。”
“什麼?”那青年軍官提高嗓門兒道,“跑了?”
葉鴻熙眉心一皺,冷冷道:“你們方才一個二個不是給人家讓了條路出來麼?”
那軍官臉上一紅。突厥兵素以作戰勇猛、悍不畏死著稱,敢於迎戰數倍於己的敵人,今日他們的表現實在給突厥丟臉。
那軍官默默向葉鴻熙抱了個拳,招呼手下往西邊山道追去。
葉鴻熙佇立片刻,譏笑道:“蠢材。”抬頭看了看陡峭山壁,大步往回走去。沒走多遠,忽然見草叢中金光若隱若現,上前一看,竟是那條小金蛇。
紀安然飛身上山之時,金蛇偷偷溜走,未曾想它吸入藥粉太多,終於撐不住,昏死在這裏。葉鴻熙用樹枝撥了撥蛇身,反複確定它的確是昏了,從懷裏掏出一個檀木盒子,將裏頭東西騰出,放入金蛇。
紀安然獨身一人,將輕功全力施展開來,如一道白煙,飛快從另一邊下山,拖著疲憊的身體,沒多久到了一個小鎮上。她找了一間茶館坐下,點了一壺茶,兩個饅頭。
紀安然一邊飲茶,一邊想著失散的兩個夥伴,一時擔心,一時難過,白玉般的手指摩挲著粗糙的茶碗,眉宇鬱結,麵上神情漫不經心,心道:“那一箭,究竟射中沒有?”
葉鴻熙箭不虛發,但他絕想不到李榮康穿了一件刀槍不入的寶甲。所以,李榮康活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茶肆裏寥寥坐著兩三桌客人,都是青壯男子,見了紀安然一個小女孩,難免意外,有人便盯著她看,甚至還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和別人說什麼。紀安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隻當是沒看到,沒聽見。
鄰桌一個漢子試圖向她搭腔,紀安然不理,那人卻依舊笑嘻嘻道:“小姑娘,在這裏吃茶是要付錢的。你帶了幾個錢啊?……怎麼不見你爹娘?是不是同你失散了?你不要怕,告訴伯伯,伯伯送你回家啊……”
他戴著灰撲撲的帽子,年約四旬開外,頭發灰白,身材幹瘦,一笑便露出一口大黃牙。
他見紀安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站起身要走過去:“嘿,和你說話呢!喂……”
紀安然略偏過頭,剜了他一眼。
她年紀雖小,畢竟殺過人,還不止一個,就像一把刀開了刃,自帶兩分煞氣。那男人和她眼神一觸,心頭顫了顫,腳步不由自主停住了。旁邊有人見了,哄笑道:“牛老三,瞧你那沒種的孬樣兒!連個毛沒長齊的小妮子都能把你唬著?”眾人笑將起來。
牛三大感麵上無光,扯著嗓門兒嚷道:“我呸!放你奶奶的狗臭屁!我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和小丫頭一般計較罷了。我怕她?哈哈哈哈,我會怕她?我讓著她……”一邊說,一邊走到紀安然身旁,伸手搭上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