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然找了一陣,分毫無獲。她一步一步向著與葉鴻熙纏鬥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心就沉下一分。到終於站到當時脫離戰圈的山坡上時,她已是麵沉如水。這一路找來,尋常小蛇倒見了兩條,她苦苦尋覓的小金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紀安然靜靜佇立一會兒,將索帶係在樹上,飛身而下。如果有金蛇在身邊,她還可以早一步找到李榮康和桂花,而若失去這條靈蛇臂助,不但這一路將凶險倍增,而且也隻得按照約定,去平城相聚。要是這當中稍微出了什麼岔子,錯過了,茫茫人海,烽火亂世,再想找兩個孩子談何容易?
紀安然在她與葉鴻熙打鬥的附近細細搜尋,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便已是暮色昏昏,她無奈地低歎一聲,收拾起心中的煩躁擔憂,朝著回路走去。天一黑,她要想找小金就更加困難。鄧博說得對,這深山老林中危機重重,實在不宜過夜。雖然她從前也曾夜宿山林,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子,但畢竟是靠近官道人聲之處,又或者借宿在山村中。今次她連戰數場,十裏奔波,既然附近有個鎮子,養好精神迎接接下來的困難挑戰才是正理。
紀安然想到此處,低低道:"小金啊小金,你可不要出事。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大師伯非活活扒了我的皮不可。唉,你的救命之恩我記下了,等下次咱們重逢的時候,我一定會好好請你飽餐一頓,決不食言。"夜風將她的低喃吹散,也不知傳出了幾步。紀安然按住心中萬分難過,轉身往小鎮走去。
李榮康和桂花還等著她去找他們,母親也一定在日日牽掛著她。她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在這裏做無用功。
一處高地上,紀安然突然頓住腳步。在離鎮子六七裏處的空地上,就像憑空冒出許多帳篷,一大群人正在休整進食。雖然這群人人數眾多,但聲響卻不大,夜色掩映中,一切井井有條,唯有金屬摩擦之聲不太和諧地傳入紀安然耳中。
這是一支軍隊?紀安然瞳孔微縮,盡極目力。夜風呼嘯,吹得紀安然的衣袍獵獵作響,廣袖翻飛,衣袂飄搖中,一個巡邏戒備的士兵恰巧向這個方向抬頭,不由愣了一愣。他的視力天生很好,隱隱約約見那小高地上似乎立著個人。他揉揉眼睛,一把拉住從身邊路過的指著紀安然的方向向另一個士兵說了兩句什麼,兩人遲疑了片刻,向著這個方向走近。
火堆明亮,紀安然已經看清這是漢人士兵的裝扮。心頭微鬆口氣,她也不再等這二人走近,提氣輕身,朝小鎮奔去。
韓冬“啪”地一掌拍在孫二狗頭上,不待孫二狗發怒,搶先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哪裏有人影?!”
此時二人離那小高地不過兩三裏距離,雖然夜色沉沉,但那高地上卻是分明連個鬼影都沒有的。孫二狗皺緊眉頭,眼中閃過一絲迷惘,隻得忍下對韓冬的怒氣,兩人一起返身離去。
這一晚的小鎮也比往日顯得有些不同,居民們沒有早早歇下,反而親朋鄰裏的聚在一起,在院子裏小聲議論。紀安然在鎮上唯一一家小客棧落腳,索性就在一樓大堂裏邊吃小菜,邊聽那小二給她解說。
這小二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乃是掌櫃的兒子,身材瘦小,容貌普通,一雙眼睛卻非常靈活,未語先笑,頰邊兩個酒窩,雖然話稍微多了一點,又帶著這個年紀的少年人常有的咋咋呼呼的勁頭,卻不太令人反感。小鎮雖小,時不時也會有些行腳客商之類的人路過,所以這間客棧也算是他們家養家糊口的祖業。這段時間正逢春暖花開,正是行商走動的好時節,雖然戰亂四起,但其中也包含機遇,再說不管怎樣,人總歸要吃飯的,是以堂中除了紀安然,也還坐了寥寥兩三個人。他們也正壓低聲音談論著天黑前的所見。
紀安然聽了幾句,心下了然,正好這時堂中一人扯著嗓門喊:“店家,我的菜怎麼還沒炒好?到底什麼時候上!”紀安然便趁勢將那小少年打發:“謝謝你。那邊客人似有不耐,你還是快去安撫解釋一二吧。”小二其實對她很好奇,又喜她容貌,離去時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