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薩德的臉部表情肌不自然的抖動了幾下,隻有萬能的母神和他本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不讓自己做出認同的表情。
需要注意的不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值得關注。
身份不明的少年,怪異魔法、不知名煉金合成貫穿其後相互連接的秘密,支持其存在的知識。薩德想要的是那個。
魔法的施展顯現歸根究底是是施術者對世間各種現象的的認知通過高度凝聚的瑪那構成術式放大增強的現象,決定魔法師等級的不光是魔術構成的規模和精密度、精神凝聚力等方麵,對世間各種現象的認知程度同樣重要,甚至更為重要。
沒有接近過海洋的魔法師不能再現出浪濤,沒深入過叢林的魔法師無法讓樹木憑空生長。有充分的認知才能正確的想象構築相應的術式讓現象顯現。相反,扭曲的翅膀別說支撐沉重的身體飛翔,經由模糊、偏差的想象描繪出來的刹那就會遭到否定,從存在回歸虛無。
黑發的少年知曉他們未曾觸及的領域,因此才能構築出從未有人見過的現象。
從莫內和尼德爾口述的景象和回收的屍體碎片上,薩德無法從已知的魔法術式和經驗中找出一種相對應的狀況和可以采用的解決手段,唯一能得出的結論隻有前麵那個看似荒謬的推論。
驚訝於自己都難以置信的(謬論)以現實的形式親眼目睹後,難言的巨大喜悅鼓動心髒發出激蕩的聲響。
未知領域,別人還沒有接觸聽聞過的知識。
巨大的誘惑挑逗著薩德的忍耐力,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層糖衣,貪婪的本能就完全被激活了。
魔法師清楚(知識)真正價值的人群明白那是怎樣甘美香甜的誘惑,越是理解深層意義的人越是無可抵抗,委身於渴求知識、探究一切的激烈浮士德衝動之中。
知識即經驗認知的積累,家係長久的魔法師多為貴族,特別是上級大貴族的最根本理由正是其對知識形成壟斷,在家族體係內的不斷積累循環超過了外界從而使相關術式無論是質和量都遠遠超過平民和小貴族這一現象的具體表現。通過魔法師這一特殊人才資源上的獨到優勢,大貴族們享有無可爭議的巨大權力,反過來又利用權力進一步守護對知識的壟斷,隻對家族內部成員進行開放。
平民和下級貴族的子女即使有優渥的天資,在教育資源方麵和大貴族的小孩卻差距實在太大,大貴族所秘藏的現象記錄、術式原理、咒文詠唱效率提升、精神集中的修養方法等等魔法知識從未對外界、包括國立魔法學院這樣的高級學府公開過。非大貴族出身的魔法師大多停留在十字級別,大貴族最低也是三角或四邊級別的真相就是這樣。
嘲弄自己家係單薄的刻薄導師,圍在大貴族子弟身邊拍馬奉承的無恥同學,用低級魔法誇耀自己家世的輕薄紈絝,毫無廉恥的追逐大貴族子弟,染上性病或是被玩膩後一腳蹬開的淺薄女人。
在有如遍布毒瘴、毒蟲爬滿全身的校園空氣之中,薩德早已對種種屹立不倒的潛規則了然於心。年輕氣盛、野心勃勃的國立魔法學院下級學生沒有就此向命運低頭屈服的打算,渴求著知識、試圖改變命運的手伸向了大貴族們用暴力和權力紮下的籬笆牆內。
觸動那些連提都不能提的壟斷知識產權的代價沉重到幾乎把薩德壓得粉身碎骨。爵位被褫奪,名譽、財產、領地、仆人全部被剝奪的同時如喪家之犬般匆忙從首都出逃。查理曼王國國立魔法學院裏再也沒有阿爾馮斯·德·薩德這號人物,與之相關的一切檔案記錄完全被抹消。
社會層次的抹殺遠不足以宣泄貴族們因為賴以發達的根本奶酪被他人觸碰而終日燒蝕神經的無名之火,派遣殺手從肉體上徹底抹消名為(薩德)的老鼠才能完成這件事情,並給予其他同樣蠢蠢欲動、膽子卻還不夠大的渣滓一個足夠印象深刻的警告。隻是薩德的智商、實力、運氣都還算不錯。呲著牙生悶氣的上級大人物們迄今還未能將他的腦袋像其它狩獵成果那樣掛到壁爐上裝飾門麵。
對知識的強烈渴求、對未知領域無法抑製的好奇能夠促使薩德幹出在旁人眼裏極度瘋狂的行為,同樣也能成為讓他接受打心眼裏瞧不起的黑市商人委托重大理由。和實體不明的術式、現象再構成、瑪那轉換等等無可估量的至寶相比,莫內給的那點點酬金不過是路邊的小石子不起眼到連踢開的興趣都不會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