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2989年,鳳凰城。
冰涼的觸感順著臉上的傷痕逐漸滲進到血肉,如鱗片一般的冰晶快速地向其餘部位蔓延,薄薄的冰片直接切割進血管伴隨著血液流動。
方晨似乎能夠清晰地看見心髒的壓縮,每一次壓縮都是從上到下的割扯!每一次壓縮都是鮮血淋漓的楚痛!
疼!生不如死的疼!
怎樣呐喊都無法從口腔發出聲音來!
一張口洶湧而進的就是漆黑令人窒息的水!
方晨猛地從夢中驚醒,全身更是如同剛從水裏麵撈出來一般,劇烈的喘息聲此起彼伏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接著一聲。
又是這個夢!這個從十一年前那件事之後就反複出現的夢!就如同心靈創傷留下的夢魘一般。
方晨狠狠地扯動放在床邊的符文燈,符文燈的拉繩砰的一聲斷在半空中,不過還好地是房間瞬時一片光亮。
符文燈——念力時代的產物,是在鈦晶上麵銘刻的一種帶有光屬性的符文,由於事先導入進念力,之後把念力和符文隔開,需要用的時候連接就可以。
他扭頭看了看掛在牆上麵的時鍾,淩晨兩點,坐了起來,對著對麵的窗戶發了一會兒呆。
關燈,便複又躺下。
在漆黑的夜裏,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左眼下麵那道傷疤,那道從十一年前留下的細長細長猶如彎月一般的傷疤。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輕緩而又重複的敲門聲把方晨吵了起來,方晨睜開眼,絲毫不想動,此刻他感覺整個身體生鏽般不受大腦控製,其實是他大腦壓根就不想控製身體。
有很多時候方晨都覺得他像極了被巨浪卷到岸邊的魚,在曆經一番激烈掙紮後看到離海的距離便陷入了絕望。
任由命運這家夥拿著刀叉宰割吧!他想。
可是為什麼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三年依然會充滿著厭惡呢?
門外依舊響著輕緩而又重複地敲門聲,方晨終於打算從床上坐起來,其實就算不用想,他也知道站在門口的是誰,那個又想叫醒他又不想吵醒他的敲門方式除了怯怯的阿秀估計就沒有別人。
方晨揉了揉臉,讓他看起來不那麼憔悴,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果然是阿秀。阿秀五年前在天風學院讀書便寄住在他家,反正他家地方夠大,空著也是空著,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阿秀是方晨爸爸好友的女兒。
阿秀低著頭,輕聲道:“叔叔阿姨讓我喊你過去吃飯。”
方晨嗯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知道,隨口問阿秀:“阿秀,你今天不用去學校嗎?”
“不用,今天學校放假。”阿秀還是很小聲。
“放假?又到周末了?”方晨有些感慨,在他看來這樣的日子著實過得有點偏快。不過方晨想想覺得也是,一眨眼那件事都過去十一年了,更何況一個星期這樣偏短的日子了。
方晨慢慢地陷入到自己的沉思當中,旁邊的阿秀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愴,有時候她想,想那件事過後眼前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十七歲少年,這個少年的身體究竟裝著怎樣蒼老的靈魂,不過隻一會兒阿秀臉上的這股悲愴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種堅毅。
“啊,你和我爸媽說一下,我一會兒就過去。”
“嗯。”阿秀回答。
在方晨看來每一次和父母的見麵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由於羞愧而產生的煎熬,由於無助而產生的煎熬,由於無能為力而產生的煎熬。
這些煎熬更多的時候就好像洶湧而來的潮水一浪接著一浪一浪接著一浪。
方晨洗漱完便從房間走了出來,順眼望去餐桌上依然和以前一樣除了父親方震、母親葉青剩下的就是阿秀了。
葉青在看到兒子後便一臉欣喜,趕忙招了招手示意方晨過來吃飯,方晨走了過去,拿起碗筷便開始吃飯。
看著麵前神思不屬的方晨,葉青有些擔心。
這三年裏方晨幾乎總是這樣不是悶在家裏便是呆在圖書館裏,連以往拚盡全力的勁也沒了,如此意誌消沉著實讓當媽媽的操碎了心,不像某人,想到這裏,葉青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丈夫,橫了方震一眼,那意思很明顯,你也勸導勸導你兒子。
方震咳嗽了一聲,明顯的想敷衍了事,道:“兒子,多吃點!”
“嗯。”模糊地回應,方晨依舊低著頭吃飯。
葉青不滿地瞪著丈夫,看來教育兒子的事還是得靠自己,隻是由於十一年前發生的那件事,葉青也不知道怎麼辦為好,隻能讓他先出去走走:“晨子,下個月就到了狩獵的時候了。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和你達叔狩獵嗎?小時候你父親不讓你去你還抱著你達叔的腿死活都不肯放手。要不要我和你達叔說一聲,下個月你就和你達叔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