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建聽到兒子這麼問自己,難免有些掩不住尷尬,有些事他也難以啟齒,尤其是對象還是自己的兒子。出軌的事情,本身對於孫蘊和兒子來說,都是一種傷害,這一點,他當然明白。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該開口。
“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林耀建深吐了一口氣,慢慢走到了沙發邊,手扶上沙發邊緣,又轉身問兒子:“有煙嗎?”
林耀建平時在家裏很少會抽煙,因為孫蘊厭惡煙味,隻有實在是心煩到無法排解,才會吸兩口。
林執知道他爸爸這樣的表現就是要開始坦白了,拿起身旁抽屜裏的香煙和打火機,起身坐到林耀建對麵,給他點上香煙。林執現在其實也很少抽煙,因為習語不喜歡,而且最近打算要孩子,沒有避孕,他也開始戒煙。
看著爸爸一手夾著煙,滿臉的愁容,早沒了當年意氣風發的架勢,他才發現這幾年爸爸似乎一下子滄桑了。煙霧繚繞間,他的眼睛居然被熏的有些酸意。
“她叫苑悅。”林耀建吸了一口煙噴吐出來,才開口。
林執收回神思,靜靜地聽。當他知道爸爸還有一個私生女的時候,他是二十歲。從那以後,家裏表麵的平靜就被打破了。媽媽開始歇斯底裏,完全沒有平日裏溫柔嫻靜的模樣。而他更是覺得刺骨的冰冷,爸爸雖然一直是以嚴厲形象待他,但是他一直尊敬自己的爸爸,他把穩重幹練的爸爸視為學習的榜樣。所以林耀建出軌這件事情,猶如晴天霹靂,震得他信任全無。
“而且她曾經是你鬱叔叔的童養媳。”
林執沒想到爸爸居然是知道的,知道苑悅和鬱國平的關係。
“我和她是在一次慈善舞會上認識的,她驕傲得不可一世,好像除了鬱國平,哪個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當時我和你的媽媽已經結婚了,也有了你。但是其實很可笑,商業聯姻,我們是相親結婚的,順從父母的安排,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你媽媽溫柔嫻靜,而你又懂事。”
“我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有家庭有個妻子有個兒子,也算是循規蹈矩。苑悅就像一隻蝴蝶,在我最寂寞的時候吸引了我的注意,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鬱國平的未婚妻。”
“有天夜裏,我和你媽媽大吵了一架,因為她懷疑我在外麵拈花惹草,我開車去了酒吧買醉。看到幾個男人在吧台那裏欺負一個喝醉了酒的女人,覺得那女人的聲音、身形都有些熟悉,我認出來是苑悅,上前護住了她。”
“她喝醉了,臉上妝都花了,滿是淚痕,可是那樣子在我看來卻更加迷人。我試圖送她回家,但她說再也不想回到鬱家。我隻能帶她去了酒店,可是我太高估自己的忍耐力,我把她放到床上就要轉身,她卻拉住了我的手,然後……”
說到這裏,林耀建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眉間的糾結與嫌棄,止住了話語。
“宿醉醒來以後,她扇了我一個巴掌,大哭著問為什麼會是我,我這才知道她把我當作了鬱國平。她警告我不許把當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別人,不然她就會去死。她走出房間的時候,我發現床單上的一塊落紅,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什麼滋味。”
“我不敢跟你媽媽提起,甚至有幾天我都躲避著她。是我一是意亂情迷犯了錯,更何況苑悅隻把這當成一夜情,不該發生的一夜情。”
“後來,聽說她和鬱國平解除了婚約,而鬱國平很快有了新的女朋友,也就是你李心阿姨。我才覺得事情不對勁,我去找她,但是她已經離開了鬱家。”
“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她跟鬱家也斷了關係。直到她去世之前,她才再主動聯係我,說當年那一晚她懷孕了,如果打掉的話,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生育了。”
“我才知道我有個女兒,所以才把林溪接到家裏來,是我毀了苑悅一輩子,怎麼能再不善待她的女兒?”
林耀建的臉上滿是悔恨和追憶,可這番話在林執聽來,卻是另一種滋味。他算是對他的爸爸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的好感。
“您口口聲聲都是苑悅阿姨,那我媽媽對您來說,隻是聯姻的工具嗎?”
林耀建被兒子問住了,其實三十年夫妻,感情早就已經平淡如水了,更何況他們之間本就不是相愛才結婚的。苑悅在他的生命裏,是一場美麗的意外,而他,更是苑悅生命裏最大的不幸,個中滋味,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林執見他不回答,便能猜出幾分,神情一下子冷下來。
“這件事,您有跟鬱叔叔提起過嗎?”
林耀建搖搖頭,苑悅去世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說:“千萬不要把我們倆的事情告訴鬱國平。”
他明白,苑悅根本不是怕鬱國平知道事情之後,會和他反目或者是為她不平。而是怕她自己在鬱國平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自始至終,她就隻愛鬱國平一個人。他對苑悅來說,是今生最大的過錯,卻又是她女兒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