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身上也沒錢,不過你可以寫一張紙條貼到牆上去,那樣肯定會有人給你錢讓你買票的。”那斯文老頭也用普通話這樣給他建議。
對啊,直接開口向人討錢,不僅很難討到,而且還會叫自己的心靈經受很大的考驗,而寫上紙條貼到牆上,可能不隻不要自己鼓那麼大的勇氣,還很容易叫別人看見了就對他起憐憫之心,向他掏錢哩。
於是他就應著說:“對,對,伯伯你說得對。”然後他就趕快從這售票廳裏跑出去,因為他身上沒有紙筆,要到附近的商店去向人討。
不是討錢,而隻是討紙筆,那就容易得多了,一開口別人就給了他,叫他寫成了。
唐魯立回到售票廳以後,因為沒有醬糊,他就隻好用自己的口水將紙條貼到牆上去,然後站在一旁等待著。
可是竟然沒有什麼旅客拿眼睛看他的乞討“告示”,勉強有一個年輕妹子佬走到那“告示”跟前看了兩眼,也不為所動地慢慢走開了!
唐魯立在那“告示”旁邊站了有十來二十分鍾,見它也那麼不起作用,他就再沒有耐心在這兒繼續呆下去了,決定自己還是找去民政部門算了。
別人給他指引找到的原來是收容站。
唐魯立給帶進去,見一個工作人員端了一鍋熟食進屋,好些衣衫襤褸的乞丐馬上捧著空碗圍前去,向他伸出手。
收容站的這工作人員沒點兒好脾氣,當下毫不客氣地拿杓勺往一個乞丐的手上狠扣了一下。
這二十來歲的乞丐“唉喲”地叫了一聲,連忙用嘴巴去舔自己的手,讓唾沫去止痛,舔了幾下,然後他便用筷子勺敲打著空碗在那兒亂唱歌。
另一個乞丐趁工作人員沒注意,一下就伸手進大鍋裏去,抓起一個饅頭放到嘴巴狠咬起來。這自然也給工作人員拿杓勺往他的手上狠扣了一下。於是他很惱怒,往一邊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一路踢凳子推桌子的發泄他的怒氣。
雖然這兒顯得有幾分亂糟糟的,不過收容站的人對唐魯立可客氣得多了,招呼他到椅子上坐,又給他倒水喝,還叫一個人抓緊時間去給他辦車票,叫他感受到,象自己這樣不是四處去做盲流的人,別人對他還是有幾分尊重的。他還不算一個生命流浪在羞辱間的人。
一個小時以後,唐魯立得到了一張車票,隻能坐一站,由天津到鄭州。於是他拿它去坐車到了鄭州。
由鄭州回廣東還有非常遙遠的路哩,唐魯立隻能如法炮製,一站一站地去找收容站,感受著因為離家近了,別人對他越來越少了些許熱情的表現,經過武漢,到達長沙。
在長沙站下了車以後,如果唐魯立也去找收容站的話,應該也可以得到一張票回到本市的火車站去。
不過他不想再叫自己的內心多一次經受那種忍辱負重的感情折磨了,所以他看見自己身上還有二十多塊錢,他就買了一張到離自己家最近的某縣級市的火車站下車的車票,在那兒下了車,然後步行二十公裏左右到達胡老師老母親家所在的橋頭鎮。他以前在胡老師家見過幾次那個姓林的阿婆,曉得她在這鎮上的民貿公司退休,家也在這鎮河邊民貿公司宿舍院。
唐魯立在傍晚五點多鍾的時候就找到了林阿婆家。
叫他多少感到有點兒意外的是,他走到打開的門前向裏喊了一聲:“有人在家嗎?”然後他就發現這個時候胡老師也從縣城來到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