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雨,在沒風的時候總是直直地下,風一吹就變成了斜斜的、甚至是飄飄悠悠的雨絲,如泣如訴。
撐著傘走在小雨中,如果是沒風的時候,因為那雨是直直地落下,而不是斜斜地落下,不會淋到撐傘的人自己的臉上。但風一起,有些雨絲就“晃蕩”起來,在風的作用下飄到了人的臉上,叫鼻子、眉毛都有些發濕。
因為想法和父母睽異,第二次回到家時,唐魯立又隻買回了五個雞蛋。
這次唐父不在家,不知去了哪兒。客廳裏跑進了對麵陳家的幾個孩子,有一個正拿著一團剩飯在有滋有味地吃,另一個則打開了飯桌上的竹蓋在看裏邊有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就像在他們自己家一樣,完全無所顧忌,一見他進門就趕快放下竹蓋一起跑進了廚房去。
唐魯立對這種事情早已習以為常:由於賣水果生意不好,養家很勉強,住對麵的這有四個孩子的外來超生戶陳家,兒女便常常吃不飽飯,一得機會就跑進鄰居其他人家和唐魯立家來找吃的——雖然唐魯立家也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最多有些賣不完的河粉從店子裏給帶回家來,或者有一些上一餐沒吃完的剩飯用盤子盛著放在桌子上。但由於唐父唐母從來沒罵過他們,因此他們便老愛跑進來,見到有剩菜剩飯剩粉就抓來吃,比去別人家更勤更密。
唐魯立把雞蛋送進了廚房去。此時唐母正在那兒拔鴨毛,陳家的幾個孩子蹲在她身邊也手忙腳亂地幫她,一個個都弄得一手的鴨毛。見了他進來,這些孩子看他一眼,然後全都一窩蜂地站起來又跑了出去,離開了唐家。
唐母看著兒子手上拿的雞蛋,問他:“你沒買燒雞嗎?”
他“嗯”了一聲。
唐母說:“這怎麼得,曉惠家第一次來我們家吃飯,不多買點兒菜太失禮人了,怎麼講得過去!”
“我又不喜歡她,請她家人來吃飯已經很不錯了,那麼破費做什麼呢?!”唐魯立悶聲悶氣地道,就放下雞蛋走了出去。
唐母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來:“話兒可不能這樣講,就算你不喜歡她,人家答應了來也要買的,這是禮數!”
不知為什麼,唐魯立聽到母親這番話兒,很怕父親回來再罵他,便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想到自己到時是沒法交差的,父親不會寬待他,便拿了把掃把來掃地。將垃圾掃成一小堆後,沒有鏟子裝,他就找出了一個裝蔬菜的薄膜袋來,用手將垃圾一點兒一點兒地抓進去。
這事完畢,唐魯立想去洗一下手,卻不知怎麼感覺自己的心頭比之前更加忐忑不安起來。想到父親雖然平時不愛發火,但一發起火來也是挺厲害的,他便不得不煩躁地又撐起傘再走了出去。
這種時候雨還是下得那麼大,雖然雨水沒有什麼顏色,但在心情鬱悶的唐魯立看來,卻好像有了一種淒淒涼涼的灰色,這種灰色使他的鼻子也有些發酸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