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唐魯立在唐孝在家的時候來過一兩次她家,她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如果不是因為急著要借到錢,他是不會來的。現在他也不管她對待自己是什麼態度,先好聲好氣地說:“先進去!先進去!到屋裏再講!”
走進屋,唐魯立自己也不等招呼,摟開一張藤椅上的衣裳便坐了下來。
此時伍佩和兒子是正準備吃飯的,擺了其他很多雜物的飯桌上空出一點兒地方擺下一盤雞蛋羹、一盤炒豬肉(用黃瓜炒),另外就是空著的碗了。
伍佩在飯桌前坐下來,給自己舀飯,也給她兒子舀飯,但沒有招呼唐魯立吃,連一個紙盒裏有幾塊花糕,她也沒有招呼他吃。
唐魯立對此倒沒有怎麼在意,既然對方在自己一進門時就沒有好臉色,此時怎麼會對自己額外客氣呢?他便將自己的敏感固守在自輕自賤之中,等她扒了幾口飯後,才轉彎抹角地問:“阿佩,阿孝這些年每個月都有錢寄給你吧?”
“不寄,他的兒子吃什麼!”伍佩語氣生生硬硬地回答。
“像他的阿妹飯店做得那麼大,自己都建了八層樓房,每月至少有兩千塊給他吧?”唐魯立繼續用和緩的語氣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從來沒有同我講過,他每月隻寄給我三百塊錢,多一分錢也沒得。”
“他賺的錢可能都拿去銀行存起來了。像他那樣心眼挺大的人,學過電器修理,學過美容美發,待他積存到一大筆錢,他一定會回來同你一起做的。”
“他要有那個本事,那就好了!可惜我指望不上!”伍佩冷淡地說。
“一定指望得上!”唐魯立斟字酌句地道,盡力找出她喜歡聽的話兒來說,看見差不多了,才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阿佩,我這一陣子想開間燒焊店,缺幾千塊錢,你可不可以先借一千塊錢給我呢?——我會很快把錢還回給你的。因為這下開燒焊店的人不多,而生意也不錯,賺錢比較快,我應該很快就能有錢還回給你。”
“嗨,我怎麼有錢借給你!”伍佩突然惱氣地說,“你看看我們住的是什麼房?狗窩都不如!我認識的人都買了新樓房,隻我沒有買。我也想買,可到哪兒去拿錢買?借錢給你?我自己連吃飯也沒得吃哩,到時叫自己餓死餓扁去啊?!”
“你一個月有八九百塊錢,才兩個人吃,你又是會省的人,用不去多少的,哪兒會沒有錢呢?”唐魯立小心翼翼地說。
“我哪有錢?你給我嗎?”伍佩乖舛地瞪著他,“阿孝已經三個月沒有給我寄一分錢了。前日我給他打電話,他講他阿妹的飯店這三個月生意不好,老是發不出工資給他,他連自己抽煙都沒錢買呢!”
“不會這麼糟吧?”
“怎麼不會這麼糟!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哩!你講不會這麼糟就不會這麼糟啊?”
“就算這個月這麼糟,你們以前一路省下來,也該存下不少錢的。”唐魯立不想白來一趟,豁出去想多少借到一點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