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女兒逃婚以來,他們父女倆失和了很久,因為曾抒銘老是記恨著曾小麗,傷心她不聽他的話兒,師心自用硬嫁給了唐魯立,使他不僅失去了很大筆錢財,還在人家麵前丟盡了臉麵。他一向對唐魯立深閉固拒,看不上他沒錢,無法給女兒帶來好的生活,但他又幹涉不成他們,隻能是心存無奈,聽之任之了。

曾抒銘雖然不懂科技,但他卻有時會看看報刊,深知搞科研、科普的人日子一向很不好過,在單位裏有穩定收入的人不能靠它去多增加一點兒收入,參加業餘科研的人更是見不到什麼收益。如果唐魯立在較好的單位工作而業餘搞科研,身子骨又強壯些,他可能會容易接受他。可他偏偏又是一個多年沒單位、沒收入的人,人又瘦得弱不禁風,他更是堅決不予接受了。誰知女兒少不更事,認個死理,硬要嫁給唐魯立,叫人阻止她。有那麼一段日子他沒少傷腦筋,到頭來無可奈何花落去,眼睜睜地看著女兒嫁給她的“心上人”。為她的事情這麼叫他惹氣,他一怒之下便不去參加她的婚禮了,她婚後也不去探她,找她,眼不見,心不煩,父女倆便生份了很久。

但女兒終究是女兒,是沒法割斷血緣親情的,你不看她她卻要來看你,每次都和唐魯立一起來,帶著吃的、用的,特別是做了生意以後還每來一次就帶上點兒錢來,不是五十一百塊,就是兩百三百塊,嘴巴還甜甜的叫,一時說:“爸,你得多吃點兒肉,不然餓得那麼瘦,要得個什麼頭痛腦熱的,都不那麼容易治好呢。”一時又說:“爸,你隻一個女,要是你這個女你也老不原諒,到時阿哥他們討了老婆個個眼裏沒有你,你找哪個來這麼孝順你啊?”令你不想見也得見一見。天長日久,他的心也不能不給軟化,逐漸能接受他們了:女兒終歸是他的心頭肉,既然她硬嫁給唐魯立,即使繩捆索綁也不回頭,那就由著她去吧,她兩口子找得到飯吃就算,找不到飯吃那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著他了。

現在曾抒銘去看女兒女婿的生意,也不是走到他們的鋪頭前去看,而是假裝路過,因為他還沒有在他們婚後主動跟他們說過話兒,更不必講到他們的店子裏去了。他認為,隻要他從他們的店門外騎單車一過,就能看出他們的生意好不好。

可是曾抒銘還沒有騎到女兒女婿的燒焊店前,就先經過了一家新開張的摩托車行門外,在這車行外此時羅順初正神采奕奕、精神煥發地和一個同為三十多歲的男子在愉快地交談著。

曾抒銘本來不想搭理順初的,可是車還沒有跑過順初跟前,順初便先咋咋呼呼地喊起來了:“曾叔!曾叔!快下車!快下車!進我這店子來飲杯龍井茶吧!”

既然人家這樣熱情相邀,曾抒銘也不好意思拒絕對方,隻得下了車,看著他那寬大氣派的鋪頭裏擺滿了各種嶄新的摩托車、助動車,顯見得二三十萬的投入就至少在裏邊,任誰都不能不覺得店老板資金雄厚,便隨口說:“我還要去辦點兒事情,可沒有空同你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