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這人便大聲向那男青年喊:“唐魯立,你快過來,有你的信!”
那同名叫“唐魯立”的男青年聽他這樣叫,當下趕快和別人一起停下了大鐵架,褲腿一邊高一邊低,有些局促地向這兒走來了。看得出他已經精疲力竭,人很瘦弱,臉兒整個菜青色,手打開接信時,可顯眼地看見上邊滿是厚厚的趼子……
離開這兒時,唐魯立沒有走原路,而是改走了另一條路回去。重到街上時,他遇見了曾曉惠,是跟她丈夫一起走的,原來還一前一後分開地走,一見了他她便退後一步挽住她丈夫的手臂,望向他的眼神似乎還帶著些怨恨。
他想不到他對她那麼“決絕”,她嫁了別人還不能從對他的愛中解脫出來,這不能不叫他深深地愧疚,為自己虧負於人而痛恨、無奈……
回到家,曾小麗還在床上哭哭啼啼,一見他進臥室便趕快住了淚,待他走到她跟前她便滿帶不滿地嗔罵他道:“你也真是的,一邊衣領反在裏邊了也不知道整好,還穿著它在街上走來走去,丟人現眼!給人看見了不在背後講你是個癲鬼才怪呢!”
……………………
唐魯立和曾小麗結婚的第三年,小暑的這一日剛到,原先晴朗的天就驟然下起雨來,一下好幾陣。
由於已經滿周歲的女兒姍姍不夠乳汁吃,唐魯立便撐了把傘上街去買。半小時以後買回一包伊力奶粉,回到家時見房間的前門、父母的臥室和廚房門全洞開著,唯有他和曾小麗、女兒的房間不但關著門,還上了鎖。
唐魯立臨出門時妻子是知道他去買奶粉的,這種時候不會走娘家。那麼她帶著女兒是去了哪兒呢?
可能是去上廁所了吧?唐魯立想,走過廚房去,見母親正在那兒用鬃刷刷一個舊鋁鍋的油漬,便湊過去問:“媽,小麗這下去了哪兒呢?怎麼沒見在家的?”
“我不知道,沒看見她。”唐母頭也不抬地回答。
唐魯立見她神情似帶不滿,猜想曾小麗可能是在哪方麵引起了她的不悅,欲離開廚房,腿還沒有退出去,母親先抬起了頭,含有深意地道:“唉,阿立,當初叫你討曉惠你不討,要討回來就好了。”
“媽,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唐魯立心中一驚,眼睛盯視著她。
“曉惠一定會搶著來刷鋁鍋,讓我給她抱孩子的。”
“這麼講小麗是抱了姍姍出門去溜達羅?”
“我沒看見她出去,應該是吧。”
“她一定是帶了姍姍出門去溜達。姍姍在家呆著老愛哭。”
“給我抱就不會哭那麼多了。”
“一樣的,姍姍給哪個抱都很愛哭。帶孩子煩死人,小麗自己帶孩子,讓你洗鋁鍋,不是更好嗎?”
“我一聽見姍姍哭就煩。”
“你話兒講得太重了,沒什麼好煩的。媽,你自己生過幾個孩子,不早知道帶小孩就是這樣的嗎?”唐魯立斟字酌句地說,說到這兒,見母親不再吭聲了,便快步離開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