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魯立很失望,想不到張磊叫自己上樓來,又叫史委員和自己談論,到頭來卻帶不來半點兒好消息給自己,真是沒意思——真沒意思啊!
他也隻得離開了這兒,慢慢走下了樓去。
從二樓下一樓時,正好有四個陌生女子要上樓,她們的穿著似乎跟本地的年輕女性有一些較明顯的差異,顯得更高雅、更有氣質,不知是藝術團新招的演員還是省裏來的影視新星。唐魯立瞟向她們時,三個自顧自看路的女子相貌比較一般,臉兒挺黑的,而似乎多情地望向他的那個女子則又白淨又俏麗。
唐魯立沒有對這女子表露情感,穩重自持地快步下了樓去。
走出藝術團大門的時候,唐魯立竟然遇見了劉振中的妻子——對方正要進藝術團。盡管對方沒有把臉兒瞧向他,他也主動跟她打了一聲招呼道:“阿姨你好,去看影視新星啊?”
劉振中之妻理也不理他,神情冷漠,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唐魯立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一下就覺得疼痛起來。他頹然地想:“我不該向她打招呼,我做什麼要同她打呢?她同她老公都不會給我的生活帶來助益,我不同她打招呼不會失去什麼,同她打招呼她卻聽而不聞,叫我自討晦氣,心中難受,我真不該打啊。”
他也對那女人生出了惱恨,暗暗想:“你算什麼了不起的人呢?竟然這樣居高臨下的對待我,好像要顯擺你的出人頭地似的!十多年前你老公還沒到文化站做站長之前,他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男人,你更是一個剛從農村出來的女人。那時你給人看著可很質樸,待人挺熱情。這下你因為命好,不僅老公當上了站長,還隨之讓你端上了鐵飯碗,進到了不僅穩定而且收入還挺不錯的單位工作,你就這樣目中無人了,連禮貌、客氣地回我一個點頭也不回,你算什麼東西!”
有一陣子唐魯立很憤憤不平,又想:“需要能力的單位本來很多崗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可許多單位沒有能力的人占了編製,有能力的人調不進去,出現極普遍的濫竽充數現象,實在太不公平,太不合理了!什麼時候我們的大小官員在親情麵前都能鐵麵無私,那就好了!”
但在他消了氣、變得比較理智的時候他又想:很多當官的給自己的妻子、兒女搞進好單位,也許怪不著他們,因為那是某個時代的階段性現象,誰也避免不了的。如果以後真正做到合理改革,錄用人員采用逢進必考,公開、公平、公正的做法,又還能有誰搞得了不正之風呢?
這樣想了以後,唐魯立便在心裏呼喚,中國的機構改革一定要朝絕大多數普通人所希望的目標改下去啊!直改到十分完美的程度才行!
不久以後他便走到了一家較大間的日化店去。
這時該店的老板正坐在抽屜前點錢,抽屜拉得開開的,叫他看見整個抽屜裏全齊滿了錢,都有兩塊磚那麼厚了,分十元、五元、二元、一元等等放,老板手上還拿著厚厚一疊各種麵值的紙幣往那兒派,凡是見到五十塊、一百塊的(已經出了這麼大麵額的紙幣了),便掀起其他錢將它們塞到了櫃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