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扶著桌子吐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一隻大手輕輕地拍上她的後背。她一怔,回頭一看,那張熟悉的俊顏就在眼前。
黃藥師那雙黑眸看著她,“吐完了?”
她那雙因為嘔吐而蒙上水光的眼眸與他幽然對視著,完全無法移開,隻能怔怔地點頭,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回來。
他眉頭微蹙地看著她怔愣的模樣,回想起她最近尤其是今夜的反常,心中約莫有了底。然後又打量著她蒼白的臉色,重重歎了口氣,然後將她打橫抱起。
身子忽然淩空而起,她腦袋有些昏沉,不明就裏,“藥師?”
“我們先回房。”他目視前方淡聲說道,然後抱著她大步向他們的房間所在的方向走去。
馮蘅被他放到床上,半躺著,他挑來薄被蓋在她身上。然後再走至房中的圓桌倒了一杯茶水給她。她垂目看著眼前的茶杯,爾後抬眸看向他。
“漱口。”男人很言簡意賅地說道。
馮蘅依言接過茶杯,漱完口,然後盯著眼前的薄被怔怔出神。整個晚上下來,她都被自個兒腦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弄糊塗了。
她想起還沒生下蓉兒的時候,黃藥師曾問她關於心控之事。當時她告訴他,馮蘅,早已無法施展心控。她幼時,大姐之所以教她心控,是因為她雖不能摒棄七情六欲,但卻是個無所求的人。無所求,自然就沒有執念,所以方能施展心控。但是……與他初回桃花島之時,她曾試著施展心控,卻發現自個兒氣息紊亂,全然無法控製音律的走向。
她初始不明白原因,直至成親後,她才逐漸明白。原來不知何時,她對黃藥師已經情根深種。
他初始救她,她心中感激。與他定下婚約,不是七公所說的那般要黃藥師責任,而是她難掩心動。終南山求醫時,她心意堅定,想要與他一起頭發白白。她一直知道自己心底有他,但卻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她的骨髓,讓她心中有了執念。
他是她的深愛之人,她總盼望著能為他解憂。陳、梅二人之事,在她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隻是黃藥師太愛麵子遲遲不願鬆口。每每看到他們師徒三人共桌時,她不禁好氣又好笑:當師父的,總是冷著麵孔,而當徒兒的,則是滿臉的誠惶誠恐。但就如同他所說的,即使他永遠不允陳、梅二人的婚事,諒他們也不敢有怨言。
她了解他的性子,陳、梅二人的事再拖下去,當徒弟的固然不好受,但當師父的心中也是糾結。他拉不下臉,那便由她來,雖然拂了他的麵子,但總比他日後又暗自懊惱耽誤了陳、梅二人來得好。她這般做,料想到他或許會動怒,卻沒想到他會拂袖而去……
思及此,她眉頭微蹙,心頭莫名的煩躁與疼痛又起。
藥師,在此事上馮蘅雖自作主張,但絕非是無緣無故要挑起你的怒火。你我不該是心靈相通的麼?對你而言,馮蘅究竟意味著什麼?在你心中,馮蘅是不可或缺的麼?
心底忽然湧出了許多的疑惑,她瞠目,顯然被自己心中所想嚇到。這些疑惑,是不是一直都在她心中存在著,隻是她一直不願去在意,刻意去忽視?其實她今晚所做的,不僅僅是想幫他們師徒,更是有著自己的一份私心,想要看看她在黃藥師心中的位置?但她與黃藥師早已生死相許,為何還要試探自個兒在他心中的位置?
各種亂七八糟的問題一下子湧現在她的腦子裏,她覺得頭快要爆炸。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