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手指呢!”白草兒卻沒覺得害怕:“小時候,我覺得爹的手好大,我用整隻手,也隻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他帶著我走過田埂,他的腿那麼長,我根本就跟不上,隻能一溜小跑,抓住他的指頭——就那麼抓著他的小手指輕輕地晃,爹低下頭,看看我,就笑了,然後一下子抱起我,讓人騎在他的肩膀上……爹也曾疼過我的,但有一天,他突然就罵我了……就因為娘一直沒有再生個弟弟,我和娘就突然都成了罪人……”
反手抹了抹眼淚,白草兒吸了吸鼻子,低聲道:“一切都結束了,又要回到從前了……”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無奈與淒傷。
白草兒是喜歡現在的生活的,沒有人再罵她,也沒有人再打娘親,每天做活賺的錢都是她和娘自己的錢,雖然辛苦,但辛苦也過得開心。
可是看到爹砍斷自己的手指時,她就很清楚這樣的生活結束了。
她心疼爹,娘也心疼爹,她們都沒辦法再看著爹傷害自己——哪怕曾怨過、恨過,可是她們仍然做不到無動於衷。
低低的歎息出聲,白草兒收斂起所有的不甘與掙紮,看著許文嵐,隻是微笑:“還沒有和你說過謝謝——謝謝你幫了我和我娘。”
張了張嘴,許文嵐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時候,明知道選擇並不對,也會繼續,隻因為心底還有愛。
王氏還愛著白應祿,白草兒也還愛著自己的爹,也就是因為這樣,白應祿的威脅才對她們奏效。
“弟妹啊,你看,老二是真的悔改了,你就原諒她吧!”
聽到裏頭白應魁的低勸,許文嵐皺起眉,扭過頭去盯了眼垂下的門簾。
現在白應祿斷指明誌,就真的能改?王氏和白草兒回去,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
爹怎麼就不想想,要是二叔故態複萌,他這個勸王氏回家的人豈不就是罪人?!
站起身,許文嵐想進去說話的,但隻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
她能說什麼?讓王氏別理白應祿?要是白應祿立刻就又斷一指,那她成了什麼?
拍了拍腦袋,許文嵐也隻能苦笑。白應魁勸王氏,是友愛兄弟的私心,她怕惹麻煩上身,又何嚐不是私心?
真是的,看來她真的做不成君子呢!
正在遲疑間,就聽到裏頭王氏低聲道:“我不回白家……”
屋裏一下就安靜下來,就連外屋的許文嵐和白草兒也靜下來。
誰都沒有想到,白應祿斷指之後,王氏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草兒忽地一下站起身,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有些不安地定住腳步。
屋裏刹那的安靜之後,白應祿突然激動起來:“你不信我?!小花,你不信我改了?我真的能改,真的能——我再斷一根手指證明啊!我的刀呢?刀呢?”
“你幹咋?老二,別胡鬧了!你這算什麼?”白應魁大吼著,聲音裏帶怒意:“小花,你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