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齊譽的心在哪裏,那時候是感動,是矛盾。他對夏瑾的癡戀令她感動,讓她有惺惺相惜之感。他的夏瑾的深情令她矛盾,因為這讓她覺得自己對不住大哥。可是這會兒再聽他重提,心裏的酸痛不減,除此以外,還有了別的情緒。就像一碗酸辣湯裏被加入了其他的調味料,酸辣以外,還有點兒苦。
感情是把雙刃劍,在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中,她也不信齊譽對自己會無動於衷,畢竟他們兩個太相似。在感情世界裏,因為看了太久自己愛著的人幸福,會覺得孤單,會覺得冷,會渴望有點兒溫暖,這個時候的他們隻能給彼此群暖,來溫暖自己的心。他警告她,何嚐又不是在警告自己。
她的目光沉了沉,突然手掙出他的掌握,兩手捧住齊譽的臉……
齊譽瞪大了眼,這個女人是不是失聰,他前麵剛警告過他,這會兒就來……她在唱哪出戲?盯著眼前的女人,他的眼睛幾乎瞪成了對雞眼兒,想動,卻被她牢牢牽製著。
“別動,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心意嗎,結束了,我們就都明白了。”
“滴答滴答”的鍾擺聲中連綿不斷,將空氣裏的流光溢彩都變得生動起來,傾瀉一室炎炎陽光。
葉蔚藍垂頭看著剝落了漆的地板,不敢看向齊譽。卷卷的頭發傾瀉下來,擋住了她的表情,叫齊譽看不分明。
她的手指摳著桌沿支出來的小邊角,有一下沒一下的,她問自己,有試出自己的心嗎?可是為何她更迷茫了?
齊譽的臉微冷,慢慢減速的心沉落沉落,好像迷路找不到方向一樣惶恐起來……
“滴答滴答滴答”,寂靜的空氣裏安靜下來,中午的陽光很猛烈,透過窗戶,滿室流光溢彩的顏色變得更妖豔。
“感受到什麼了沒有?”齊譽輕咳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微微暗啞,又帶著刻意的冷冽,他抬眸看著眼睛盯在鍾擺固定點位置仲怔的葉蔚藍。
她頭微仰呈四十五度角,長發蓬鬆垂及桌麵,白皙的臉頰被照射出一抹淡藍的色調,看上去像是歐若拉公主一般耀眼,可是她的眼神迷離,帶著一點憂鬱一點迷惘,這樣的她有著一種淡淡的、冷豔的疏離感。
葉蔚藍眨了眨眼睛,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個被螺絲釘釘住的鍾擺原點。當她第一眼看到這口古董鍾時她就看上了。那時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隻鍾擺下麵的垂點,而季淳風就是那個原點,無論她的心怎麼擺動,始終隻圍著他搖擺。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脫離他,現在想來,如果她不再圍著他搖擺,那麼就是那顆螺絲釘鬆了,而鬆動了螺絲釘的鍾隻說明它壞了,那麼她對他的愛是否已經在鬆動,在尋求一個新的時間點?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愛,可是等,需要有他的回應,而他的愛給了黎妍。沒有回應的愛情,隻成了她演著的一場獨角戲,戲裏麵隻有她的回憶。明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了結局,她為什麼不能一場新的開始,為什麼還緊緊抱著那段回憶不肯放?她的人生不是為他季淳風而生,不是嗎?可是想到要將他驅逐出她的心房,為什麼是這麼的痛?
“不如……”葉蔚藍緩緩側過頭看向齊譽,“我們真的開始一段愛情怎麼樣?不再演戲,看看我們是不是彼此需要的人?”她偏頭,唇角微揚,眼眸裏明媚依然,卻含著瑩瑩水光。她想要忘了他了,真正的忘掉他,尋找新的原點,即便是痛,也要將他抽離自己的心房。如果他不從她的心裏拔除,她的傷口將永遠不能愈合,那樣夜夜噬心的感覺真的真的太疼了……她想她是不夠堅強,年華有限,她怕自己的生命真的在有他的回憶中蹉跎了……
齊譽眼睛瞪大,聽著她的話,心裏好像被狠狠擊了一下:“你瘋了……”
“不,我沒瘋。”葉蔚藍搖搖頭,語調低緩但是堅定,“你也有感覺的,不是嗎?趁著我們彼此還有感覺,為何不試試我們的可能性?”
齊譽語結,不可否認,他是有感覺的。可他不認為就憑這感覺,葉蔚藍會有正式交往的想法,他的眼倏地一寒,道:“你在逃避?你想要我從你對季淳風的感情裏救出來?”
葉蔚藍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你認真了,哈哈,逗你的,看來是你先入戲了。愛上你,才是瘋了。明知道你的心裏有夏瑾,我怎麼可能再去愛一個心裏有著別人的男人,齊譽的腦袋不靈光了吧,哈哈……”
齊譽氣結,這個死女人裝出一副憂鬱相,浪費他的感情,活該季淳風不要她。“你……”他指著她。
葉蔚藍衝他做了個鬼臉,端起托盤道:“看你的書吧,趕緊把我們的事情了結了,回去救夏瑾。”老舊的地板重新響起“吱嘎吱嘎”的聲音,像是她掙紮中的愛情發出的悲鳴,當她走出書房時,葉蔚藍終於忍不住靠在牆上,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就連齊譽也看出她是在逃避了,她真的是很失敗,親口說出要重新開始新的愛情,可是,原來做的要比說的難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