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突然傾身摟住葉秉兆,頭靠在他的頸側,在他耳邊道:“兆,如果可以,我想伴著你到天荒地老,可是,如果有一天,我這個包袱太沉了,我會……我會自動從你的身上脫落。到時候,你不要撿起我,就那麼往前走吧……我會靜靜在原地等你回來,重新把我撿起。”
眼淚終究從她的眼瞼滑落,低落在他的背脊,溫溫熱熱,融入那散發著淡淡芳香的水中。她說的有點哽咽,隻有她自己知道,說這個話,她的心裏有多痛。
這段愛情,是她自己爭取來的,經過苦,嚐過甜,含過酸,品過辣,可是,如果她的愛真的是他的詛咒,她願意放下,等一等。如果時機不對,她願意等等,去等那個,既對時間又對人的時候。
愛,不能是帶著詛咒,應該是祝福。
如果有一天,她成了牽絆他的人,那麼,她就把自己拋下,成全他的碧海藍天。
她夏瑾是無用,但是,她不會做困住他的那根線,那是她對愛情尊嚴的理解,是她的驕傲。
葉秉兆身體一僵,她的眼淚落在他的身上,他感到那滴淚滲透進他的皮膚,落進了他的心間。他擁住夏瑾,恨不得將她揉到骨頭裏。“瑾……”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就是因為她的善良,她的愛,才讓他舍不得放下她。
誰能得到她的愛,誰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誰放棄了她的愛,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
她的愛溫溫柔柔,在不知不覺間滲透到你的骨髓,她的愛沒有負擔,隻有成全。她的愛,像是徐徐暖風,不猛不烈,在不經意間,就被她包圍。
靜靜的耳鬢廝磨,浴池的水變得慢慢涼了下來。夏瑾的衣服浸濕,葉秉兆將她一把抱起,親自給她換了睡衣。
“你這個傻瓜,我怎麼會舍得放下你。你的肚子裏有我的孩子,我們注定了是要綁在一塊兒的,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私自脫離我。”他大手貼在她的小腹,微微凸起的一塊,那裏的小生命正在成長。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她那麼說,聽到她會想要把自己留下的念頭。是他心安理得享受著她的體貼,忘了她的不安。他的夏瑾可以是個勇往直前的小女人,可以一次次為他披荊斬棘,可是,卻不允許自己成為他的羈絆。
“瑾,我不許你離開我。”他再次強調了一遍,心裏生出一種空蕩。他幾乎可以想象,沒有她在他身邊,他會過成什麼樣。那一定是行屍走肉一樣的吧。鐵臂收緊,用力地夏瑾覺得骨頭生出一種疼痛,他急切得要她的保證。
“嗯。”夏瑾懷著葉秉兆的脖子,像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樣,窩在他的胸口,半睜著眼眸,眸底半是哀涼半是高興,“我不離開你。”
葉蔚藍在閉關了幾天之後,終於走出自己那個小窩。
外麵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個好天氣,那一場狂風暴雨好像不曾有過,山間又是一派美好景色。隻是秋的氣息慢慢將山林染紅,五顏六色的。
唯一變過的,是那個冷肅的高大的身影再葉不會出現在禦景灣的任何一個地方。
齊譽走過來,葉蔚藍走過去,兩人兩兩相望之時,眼中再沒有以往的輕鬆以對。
“你已經決定好了嗎?”齊譽看著她的眼。他們之間的默契,隻需要一個眼神,齊譽就可以感覺到她在想什麼。
從那一天起,他們之間沒有見過一次麵,沒有通過一個電話。他有他的驕傲,她有她的執念。
季淳風如深埋海底的愛讓她探得,葉蔚藍會怎麼做,他的心中幾乎已經有了答案。
她年紀輕輕,卻幾乎追逐了他半生,心中的那個火星被撩起,以燎原之勢卷土而來,相對於他們之間的那個小萌芽,根本無從比較……
今天來此,是葉秉兆相邀,而麵對葉蔚藍,是他們最後的“碰巧”。
看著葉蔚藍淡淡眉眼,他輕笑了一聲:“啊,我是多此一舉,明知故問,我在等什麼呢?”他的笑容苦澀,眼梢都帶著苦。
葉蔚藍的眼睛裏沒有了以往的神彩飛揚,像是枯黃的樹葉,隻有蕭瑟。她的眼從沒有那麼憂傷過,看著齊譽故作輕鬆的表情,他的灑脫都是裝出來的,他的心在流淚啊……
她恨自己傷了這麼好的男人,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是這個男人接受了她,給她所有的快樂,她記得他對她說過的,如果她的心意改變了,就早早告訴他。
“齊譽,我的心已變,對不起……”她抿了抿嘴,眼底還是浮上了酸澀。
“好……好……”齊譽點著頭,覺得世界在顫抖,“我知道了。”背在身後的拳頭已經握緊,緊到指骨都在疼,他也不能鬆開,隻是一個勁兒掐著自己,讓自己不要那麼狼狽。
葉蔚藍虛浮笑笑,眼中景物已經朦朧一片。她的心再硬,也有柔軟的那個點。千言萬語,她都不能要求他的原諒,到頭來,還是她先逃跑的。是她先勾引他,要她陪著一起走下去的,說什麼兩個遺憾加起來就是圓滿,她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