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像以前那樣,愉快地交談了幾句,然後他又禮貌地告別了她。瑪莎暗自微笑,對自己的大膽及慷慨的衝動感到興奮不已,但又不禁焦慮不安:是不是太冒失了?他會生氣嗎?肯定不會,吃的東西是不會說話的,而黃油也絕非女性冒失的象征。
瑪莎情不自禁地想像著當那位可愛的先生發現那誘人的大塊黃油時的情景。大概他會放下畫筆和調色板,站在畫架旁,那上麵擺著他正畫的那幅畫兒——當然,畫的透視肯定是無可挑剔的。然後,他開始準備那頓有幹麵包和白開水的午餐,他把麵包切開——啊,想到這兒,瑪莎的臉不由得紅了。當他吃麵包時會想到那隻把黃油放進去的手嗎?他會……
正當瑪莎沉浸在臉紅心跳的遐想中時,響亮的門鈴聲煩人地響了起來。瑪莎歎了口氣,快步來到店堂,什麼家夥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兩個男人已經站到了櫃台前,一個是她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叼著個煙鬥;另一個就是她的那位可親的貧困不堪的藝術家。在那一刹那,她莫名地激動和興奮起來。
但她的那位先生卻滿臉漲得通紅,帽子推到後腦勺,頭發亂蓬蓬的。他緊握著拳頭,凶狠狠地向瑪莎揮舞著,凶狠狠地。
“自作聰明的女人!”他聲嘶力竭地吼著,像敲鼓一樣擂著瑪莎的櫃台。“你這個蠢東西!”他叫喊著,眼鏡後麵那雙藍色的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我要你知道,你是個多管閑事的混帳女人!”
瑪莎幾乎站不住了,她虛弱地靠著櫃台,一隻手放在她穿的那件最好的背心上。這時,那個年輕的叼煙鬥的人抓住了那位正在喊叫的顧客的衣領。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他把那憤怒的藝術家拽到了門口,轉過身來對瑪莎說:“我要告訴你,小姐,他叫巴姆勃格,是個建築繪圖員。我們在同一辦公室工作。他為一個新市政廳的設計圖已經整整辛苦三個月了。他準備參加一次有獎競賽。昨天,他用墨水筆描出了底線,你知道,製圖員總是先用鉛筆打稿,再用墨水筆去描,然後用陳麵包屑擦去鉛筆線。就在最後完稿時,當他準備用陳麵包擦去鉛筆線時,那黃油……他三個月的辛苦全白費了,當然也不能參加比賽了。”
瑪莎走進內室,把那件藍點絲綢背心脫下,又換上了那件煙色斜紋嘩嘰的,然後回到櫃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