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就踏上了西去的火車,我跟查理坐在一起,薇坐在我們的對麵。我耐心的翻著一本書,不是因為這本書很有趣而是我不想體會看著薇的那種尷尬;而查理卻對這薇擠眉弄眼,但薇卻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偶爾我從掃過字行間的餘光裏看到薇正盯著我,隻不過那種目光沒有了開始的警惕和敵視,似乎多了點理解和包容。
消神的旅程似乎快將我的魂給顛出來了,倒不是眼前這個隻能遠觀的美女的緣故,而是那長途的火車之後我們經曆了城鄉間的短途中巴,接著是無數的驢車和擺渡。
幸好有查理,那些行李都包給了他。但我們帶不走的東西都留在了那個住處裏,如果我能很好的管理我的家當,那麼這些年來我也不會過得這麼拮據了,但我習慣了這種灑脫,再說我也不習慣學著蒙古人用牛車拖著蒙古包四處遊蕩。
不過一路上的山清水秀倒是緩解了一些疲勞,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古代的隱士,那些真正的隱士隱沒在僻壤中或許就是回避那些統治者吧,而那些統治者即使知道隱士的下落估計也懶得費神跑來招安。
“快到了!”薇興奮的說道。
我走下竹筏回過神來看了一下四周,這裏群山圍繞根本就沒有居民點。我問道:“在哪呢?”
“翻過這座山崗再走個幾十裏路就到了。”
我暗暗的驚呼了一聲,心都涼了半截,以我現在的體質翻過這個山崗就得要去半條命。不過我沒有表示出來,我不想破環薇的興奮,她笑起來的模樣的確別有一番滋味,這也是我先前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的。
“我還從來沒見你笑過呢。”查理也看呆了。
薇立刻換回了原來的麵孔。
“這樣更好看。”查理似乎想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不容易翻過那道山崗我們就看到了一片大麥地,此時正是深秋時節,一眼望去全是綠色的麥葉,在遠處的霧氣中包裹著一個村莊,看起來似乎也並不遠。
走在田間道路的感覺真好,我的心情也裝點了綠色。我讀過的漢古書籍不多,如果要用文言修飾一下這裏的情形,我癟澀的腦海裏也隻能想出“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好不容易我們走到了村口。
“終於到了!”我的疲憊不加掩飾的通過表情和語言表達了出來。
“我說到了嗎?”薇奇怪的問道。
“你不是說快到了嗎?”我詫異的問道。
“是快到了,不過不是這,是那。”薇指了指遙遠的西邊,那裏似乎還有個村莊,隻不過太小看不清楚。
“你師傅躲債呐,沒事跑到這裏來啊,要是在城裏弄個辦事處多方便,收的徒弟也多。不是嘛。”查理也不滿的說道。
“我估計他的一個嗜好引得他來到此地的。”薇也加入了討論。
“哦”我和查理都充滿期待道。
“我師傅有兩大嗜好,第一個就是喜歡喝酒,而且是和賒賬酒,第二個是他喜歡盯著村姑。”
“哦?”我和查理麵麵相窺,“那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薇狠狠的瞪了我們一眼就接著領路了。
終於我們這片群山環繞下的小盆地裏最西邊的村莊,一條溪流繞過村口淌向遠處的村落,並帶去了生命的必需品。
“果然是個修身養性的福地啊。”查理領略了四周的風情後感慨道,“難怪薇小姐像個天使一般。”
薇隻是瞪了他一眼,回家的興奮過去之後她的臉上又恢複了原先的冷冰冰,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她將我們領進了一個獨門獨院的農戶中。
農村的土地利用率真低,普通的一戶居然有這麼大的庭院。一群鹿正排著隊等一個老頭收割鹿茸,院子裏還散養著一群鶴。好像還是當局列為一級保護動物的丹頂鶴,沒想到在這西部還能有幸見到。
那老頭見我們進來了,他放下手中的刀站了起來說道:“薇啊,我不是讓你出去修行個幾年再回來的嗎?家裏的口糧不是不夠兩人吃嘛。”
薇沒有表示,隻是把我們推到了前麵。
我看了看那老頭,頓時感覺很眼熟,而他看著我的表情也笑了起來,右手的食指不斷的指了指。
“什麼風把你給吹到我這邊來了。”他熱烈的擁了上來。
“你這個不死鬼居然還活著啊。”我給了他一拳把他給推開了,因為他渾身是鹿的腥臊味。
“說來話長啊,自從在馬六甲海峽和你分開後,我就隨著一隻尋寶隊來到了巴爾幹半島,結果全隊人馬隻有我一個人活到了目的地,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啊?”
“傳說中的不老泉。”
“這就是你長壽的秘訣?”查理看了看我們倆。
“這位兄台是?”那個老頭指了指查理。
“哦,查理?莫奈特,你就叫他查理吧;查理,他叫包子頭。”我替倆人相互介紹了一下。
“我叫包仙散人。”包子頭似乎對我介紹的稱呼不滿意,“薇啊,還站著那,趕緊的上茶。”
薇似乎對我和她師傅很熟感到很驚訝,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們今天能來我一定得接風洗塵,待我把那最肥的一隻鶴給殺了讓酒家的廚子來打點一下。”包子頭樂嗬嗬的說道。
那些丹頂鶴像是聽懂了什麼,立刻四下逃散開來,而包子頭在後麵狼狽的追趕著。
“你跟他到底有什麼淵源啊?”查理小聲的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在十五世紀的東南亞認識的一個人,當時他是個航行於爪哇與泉州的商船上的一個水手,後來商船被海盜給劫了,他成了海盜的奴隸,當時我也在那艘船上,就在那段時期我們有過交往。”
“抓住了。”包子頭一隻手抓著鶴的脖子,那隻鶴蹬著細長的腿撲騰著翅膀想要擺脫不幸的命運,但是徒勞。
“這玩意能吃嗎?”查理困惑道,估計他以前還沒見過丹頂鶴。
“鮮美極了,一般的人見得到吃不到,小子啊,你占梅西的光咯。”
“這不是保護動物嗎?”
“對啊,所以一般人才吃不到啊。”
“那還有誰可以吃到啊?”
“當然是有錢的和有權的啊。”
“哦,這些可憐的生靈啊,願主保佑。”查理伸出手摸了摸鶴的長嘴。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關心動物了?”我帶著嘲笑的意味問道。
“我一向如此,薇,是不是?”
薇站在一旁沒有理他。
“薇啊,你也別閑著了,把這送到好來發酒店打理一下,讓夥計們準備上好的酒菜。”包子頭將快要咽氣的鶴遞了過去,薇接過來就出了門。
“這孩子就不愛說話,在你那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了。”包子頭歎了口氣說道。
“我也是在一個意外中才碰到她的,談不上麻煩。”
“薇小姐芳齡多少啊?我問了很多次她都不理睬我。”查理湊上去問道。
包子頭打量了一下他說道:“大概和你差不多。”
查理想了想說道:“哦,芳齡二十五啊。”
包子頭瞪了他一眼說道:“弄虛作假,你小子有一千多歲了吧。”
“知道還叫我小子啊。”查理理直氣壯道。
“嘿嘿,我看起來比你老,怎麼樣,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我活了一千多年了啊?”
“嘿嘿,這就是中國卦術的精妙。”包子頭擺出很悠然的樣子說道,“咦,其實我也不知道薇到底多少歲了。”
“你怎麼回不知道呢?”
“薇沒有告訴你們啊?其實薇是我撿到的。”
“我們知道。”我和查理異口同聲道。
“你們怎麼知道的?”包子頭好奇的問道。
“她長這麼漂亮,你卻長這麼醜。”查理解答了他的困惑,當然也氣的包子頭七竅生煙,不過他很快就用高深的道行將怒火給壓了下來。
“啊哼,我接著說吧:自從服用了不老泉的水之後我就回到了中原並開始尋道修行並四處尋找仙緣之地。在一次五行皆陰之日我從龍骨卦中尋到了我的仙緣之地——就是極南之地。之後我就自己做了艘船一直向南航行,戰勝眾多的海浪、海怪和海妖之後我發現了一片神奇的地方,那裏奇寒無比,終日白雪覆蓋,幸好我道行高深,否則我也就立刻化作一座凍屍了。我一直不斷的在那片聖潔的土地上探索著,走了很久我發現了一個巨大凹陷的冰坑,而在坑的中央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包子頭故做神秘道。
“發現了什麼?”我和查理的好奇心已經被吊起了。
“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冰磚,那個冰磚足夠我做一輩子的冰鎮鴨梨。”
“切。”我和查理同時鄙視道。
“還沒完呢,那個冰磚裏封凍著一個女嬰。”
“是薇!”我和查理同時驚呼道。
“沒錯,我一碰到那個冰磚就自動在冰冷的土地上融化了,最後我抱著女嬰離開了那裏。”
“哦。”
“梅西啊,你怎麼也活著啊。我以為你早就進陰曹地府了呢。”包子頭像是想起了什麼。
那老頭對我的底細還知之甚少,不過我來就是請他想辦法的,這事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瞞著他了。
“也是一個意外,美麗的意外,等晚上我們秉燭長談。”我說道。
“好好,我們先去吃飯吧。”包子頭說完吹了個哨子,那些四下悠閑的鹿群都回到了各自的棚子裏。
“你這兒割鹿煮鶴的,日子過得挺滋的啊。”我開玩笑道。
“哪有啊,今天你來啊,就弄隻打牙祭的。以往都是它們吃我的。”包子頭委屈道。
“沒好處你養著幹嘛啊?”
“哎,古代的得道之人誰不是鹿隨鶴伴啊,我也隻是跟跟古風而已;還有啊,等它們養膘了,就是有動物園和大酒店來看貨了。”
“哦,一舉兩得啊,難怪當年那個海盜頭頭指名要你做他的隨奴。”
“是啊,要不那個笨蛋怎麼會將整個馬六甲海峽給控製下來啊。”
“那你怎麼會去巴爾幹半島的啊?”
“因為那一屆海盜代表首腦大會在地中海的某個小島舉行的,而馬六甲海峽的海盜當然就我和那個笨蛋作為代表去參加了。主辦方在會上拿出了他們世傳的藏寶圖,就是不老泉的方位圖,他動員我們一起去尋找······”
我們邊走邊聊,血紅的夕陽垂在天際燃燒了四周的雲朵。淒清的風吹過田間的土道搖起路邊枯黃的木葉,也吹來了蕭冷的感受。聽著驚險的探險故事我不禁想起過去的許多經曆,想想自己依舊在飄搖而恍恍不知道前路是否依然顛簸,一種感傷從內心一直升到我的麵部,還好天色昏暗他們沒有察覺我表情的變化,同時我也發現自己越來越多愁善感了,不知道是小說寫多了感受也多了還是硝酸銀在我體內產生的副產品。
“我們到了。”包子頭收起自己的故事說道。
我們來到了一個瓦房門口,這裏是個民居的聚集處,也算是村子的中心吧。
“好來發大酒店。”門口處的一麵牆上有用白石灰刷出來的幾個字。
包子頭領著我們走了進去。
裏麵不大但很昏暗,從木梁上吊下三隻白熾燈泡,此時的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所以燈還沒有亮起來;地麵也沒有做什麼好的處理隻是用磚石鋪了一下,由於經常的在上麵走動那些磚石上都結了一層踏實的泥土;屋子靠門的地方擺著一個破敗的櫃台除此之外就是四副簡單的桌椅;而用簾子間隔的另一間應該就是個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