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人聲鼎沸的大廳裏,我感覺到非常難受,因此,我特別想從那裏離開。但是,我又不忍心離開,因為瑪麗在這裏。如果離開,我將和瑪麗分別。而下次見麵的時候,誰也無法確定。瑪麗開始談論她工作方麵的事情。她臉上的微笑一直保持著。這個大廳裏,到處都是大聲說話,或者小聲交談的聲音。隻有我左側的年輕人,與他的母親,一直沉默無言。可能是探視的時間到了,看守帶走了阿拉伯人。當第一個人被帶走的時候,其他的人都不再交談。那個個子不高的老婦人向鐵欄杆靠近。他的兒子看到看守做了一個手勢,於是就向那個老婦人說道:“媽媽,再見。”那個老婦人動作遲緩地向那個年輕人擺了擺手。
老婦人剛剛走出大廳,將位置空出來時,一個男人立即走了進來,占領了老婦人留下來的位置。那個人手裏拿著一頂帽子。看守帶走了剛才在我左側的那個年輕人,帶來另外一個囚徒。這兩個人見麵之後,立即交談起來。由於大廳裏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嘈雜了,因此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一會兒之後,我右邊的那個男人也被看守帶走了。他的老婆不知道此時不用再大聲對他說話,他也能夠聽到,仍然像剛才那樣大聲對他喊道:“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他被帶走之後,看守向我走來。瑪麗向我來了一個飛吻。在被看守帶離大廳之前,我又依依不舍地回過頭去,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她仍然站在原地,一邊勉強地對我微笑,一邊注視著我。
這次見麵之後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了她給我寫來的那封信。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封信,因為很多我不願提及的事情就是隨著那封信開始發生。我覺得應該如實地談論這件事,不應該對其進行誇大。要做到這一點,倒是非常容易。在進入監獄的開始階段,我仍然把自己當做自由的人看待,這是讓我感到最為痛苦的事情。比如有的時候,我想去海邊,在潮起潮落的海灘上散步,跳入海水裏遊泳。正當我沉浸在想象的快樂之中,突然我意識到,我已經被關在監獄之中,失去了自由。這種感覺持續了大約有幾個月的時間。幸虧這種感覺持續的時間不長,否則我將會被痛苦折磨得無法再繼續活下去。在那之後,我就深深地認識到,我已經是一名被關在監獄裏的囚犯,我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監獄規定,囚犯每天都有一段時間可以出去放風。每天我都期待著放風的時間早些到來,晚些結束。此外,我也十分期待著律師來找我談話。其餘的時間,我都要老老實實地待在監獄裏了。不過,我對那些時間也進行了非常好的安排。有些時候,我經常會想,如果有一棵大樹幹枯了,樹幹裏有一個大洞,可以讓我搬到裏麵住。我什麼事也不幹,隻是每天抬頭看著天空發呆,那麼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我也能夠習以為常。仔細想一下,我還沒有淪落到那種地步。還有很多人比我的遭遇更為不幸。媽媽就是這樣認為的。她經常用這種方式寬慰自己。
確切地說,雖然我失去了自由,但是還沒有到什麼也不能做的地步。被關在監獄的前幾個月裏,我過得非常痛苦。不過,因為我的努力,這種痛苦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比如我的頭腦中經常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女人。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我從來都不會刻意去想瑪麗,我會想其他的女人,那些在我的頭腦中留下過深刻印象的女人。我會想我是如何愛她們的。我無時無刻不想,以至於她們的形象占據了整個牢房。我的性欲也因為她們而變得非常熾熱。對我來說,這樣做既有好處,也有壞處。她們讓我難以靜下心來,不過,在想她們的過程中,時間也就不知不覺地消逝了。了解到我的表現之後,看守長對我充滿了同情。他會在吃飯的時間,與其他看守人一起來看我,還跟我談起了女人。他告訴我說,其他的囚犯也和我一樣,經常因為沒有女人而抱怨不斷。囚犯們還認為,他們不應該受到這種不公正的待遇。可是,看守長並不這樣認為。他說:“你們被關進監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