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的皇帝大婚,規矩自然是多的。本來馬若蘭飛鴿傳書的意思就是請示“道聖”大師,能否不要去山裏迎娶,順便意思意思請師父下山來當送嫁人。雖祁蒙山本不拘禮,但也不提倡在山上大肆慶祝,以免影響清修。一番思想鬥爭後,“盜聖”大師連送嫁都不去了,一是難得修成這副仙風道骨的風貌,還是不要沾染俗塵,別落下個“攀關係”的俗名,那多沒意思;二則反正季青遠在山下,全權代理一切,論輩分,師叔也夠送嫁了,那麼就讓季青遠拿大吧。
這一答複正中馬若蘭下懷,她不想搞的過於繁複隆重,隻想簡簡單單,奈何皇家有皇家的規矩,那就隻能在她自己這環節,省略些步驟了。雖然送嫁這邊的禮節被刪減得不能再簡單了,但相比一般的普通人家,還是需要沈玉姝和季青遠一遍遍地排練,才能防止不出絲毫差錯。
話說季青遠對每日的彩排很是期待,早早起身,束好頭發,神采奕奕地等著沈玉姝的到來。因為自從“辣薑傷眼”事件後,沈玉姝再沒和他說過一句完整的話。彩排時,季青遠低聲下氣,耐心解說,卻是換來了沈玉姝沒好氣的“哦,知道了”或者“恩,曉得了”。但季青遠不生氣,有時候更讓季青遠興奮的是,沈玉姝偶爾還會給他一個“我累了,休息吧”的眼神。那眼神真是一眼萬年,多久了,他們沒有四目交接了!有時候,季青遠甚至害羞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彩排大概到了第十日,沈玉姝和季青遠的對話語錄終於又多了幾條,比如“我餓了”或者“什麼?你再重複講解一次”。要是換做從前,他的弟子讓他講解第二遍,他會打從心底裏認為這人沒天分,並且拋給弟子一個“你這都不能理解”的眼神,然後就自顧自地走了。留下心靈受創的弟子,待明正大師兄去安慰開懷。而此時沈玉姝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時,他胸腔中澎湃洶湧的激情化作了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他引經據典,妙用比喻,還時不時來個排比對偶,真是精彩絕倫,讓人拍手叫好!沒想到一個婚慶流程都能讓人長了那麼多知識,開了那麼多眼見。但是沈玉姝聽了可是一個頭兩個大,又沒什麼耐心地蹦出一句話:“你說簡單點,再說一遍。”
作為迎娶隊伍裏重要的一員,長樂公主時常有機會和季青遠打照麵。也時常能夠聽到些季青遠的“鴻篇巨著”,心中更是升騰起了一股敬仰之情:能文能武,麵若冠玉,豐神俊朗,瀟灑不羈,真是世間難得。長樂公主芳心一動,便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乎,長樂公主有時候有意無意走過他跟前,微微一笑或是稍稍駐足。但因著實害羞,故立馬躲閃。每到這時,為更親近沈玉姝,季青遠都會微微低頭,湊近沈玉姝問道:“這是誰?”
“長樂公主。”沈玉姝麵無表情地回答。
當季青遠第十一日問“這是誰”的時候,沈玉姝有點懷疑:“你記人是不是不太好?”
“恩。”季青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你不是都不認識你的弟子?”沈玉姝突然想到這麼個問題。
“恩,記得明正就好了。”季青遠提出了解決方法。
“那你怎麼記得明正的?”這一日,沈玉姝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他三十天每天都穿的一樣衣服。”季青遠如實作答。
第十二日,長樂公主再次花枝招展地來到季青遠麵前。頭上梳著精致的發髻,發髻上大概插了十枝金步搖,搖搖晃晃,閃瞎了眾人的眼。而公主額前的那隻浴火鳳凰,更是將其自身的眼簾遮住,可以說公主每走一步,都是盲人過河,都是在和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但愛情的魔力就是巨大,為了心儀之人,頭可拋血可流,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她亦步亦趨地朝季青遠走去,好不容易快要接近季青遠之時,隻見季青遠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沈玉姝,輕輕說道:“這兒太閃了,我們換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