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草
鍾紫薇站在校園那棵碩大的銀杏樹下,看見黃維在操場上打球,她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心中生出既生亮何生瑜的感慨。
黃維的確很優秀,學習成績好,總是跟她不相上下,隻要她稍一放鬆,就會被他超過。為此,她每天晚上都在燈下熬過11點,常常是老媽睡了一覺,起來叫她:“快去睡吧!都熬成大熊貓了。”她才姍姍睡去,心裏對黃維有了淺淺的恨意,如果不是他老跟自己爭第一,怎麼會如此狼狽?
因為黃維的存在,給予了她一種無形的壓力,為了保持住第一這個位置,她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每天晚上12點之前不許睡,不許看言情小說,不許跟同學瘋打鬧。戴著瓶底子一樣厚的眼鏡,深深的眼暈像大熊貓一樣,夾著書本在校園裏穿行,目不斜視。有同學爆料,曾軼可的歌唱得可真夠酷的,評委都為她打起來了。她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鏡問:“曾軼可是誰?”大家都笑,說,你OUT了。
即便如此,鍾紫薇的成績也隻能勉強和黃維持平,但黃維的狀況和她就不一樣了,唱歌打球,幾乎所有的活動都參加,侃起唐詩宋詞更是沒人能比,因為他能連時代背景一起給你侃出來。周五那天下午沒課,他居然跟同學跑去看電影《2012》,回來後立刻變成了環保問題專家,大談人類環境和資源保護的重要性。鍾紫薇翻著書本,假裝沒有聽到,心中有了小小的不屑,“秀”什麼啊?誰不知道誰啊?就差“頭懸梁,錐刺骨”了吧?要不成績能那麼好?
鍾紫薇站在光禿禿的銀杏樹下,目光追隨黃維帥氣的身影足足有十分鍾之久,黃維灑脫敏捷,三分球尤其漂亮,就連她這個學習上的對手也不得不承認。
一枚小雪花飄飄忽忽的從她的眼前飛過,她才覺得有些冷,伸手接住,小雪花立刻在她的掌心裏汪成一滴小水珠,她呆呆地看著掌心裏的小水珠,抬頭時,忽然瞥見,黃維在不遠處被球擊中。
這個小小的細節本身並沒有什麼戲劇性,打球和被球打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隻是黃維抱著球,慢慢倒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起來。鍾紫薇慌了,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她的本能反應是想看看黃維是不是受傷了,居然看見黃維抱著球躺在地上,有淚水從眼角流下來。她收回伸出去的手,嘲諷道:“大才子,賴在地上幹嗎?又沒有受傷,被球打哭了?要不要我給你媽媽打電話,讓她老人家來抱你起來?”
黃維睜開眼睛,看見鍾紫薇在旁邊注視著自己,他抹了一把眼淚,冷冷地說:“不敢勞動你,電話我自己會打。”他從地上爬起來,不再理會鍾紫薇的譏諷和嘲笑,拿著球衣,抱著球落寞地回教室去了。
為什麼會被一隻球打哭了呢?鍾紫薇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事,黃維平常那麼開朗樂觀,有一回,一個同學不小心把椅子碰翻了,椅背砸在他的腳踝上,他一瘸一拐的還對肇事者開玩笑:“以後,後腦勺上要多長一隻眼睛啊!害了我不要緊,別再去害別人。”
鍾紫薇想得頭都大了,也想不出所以然,悄悄地問同桌:“你說黃維怎麼會被一隻球打哭了?”結果,這句話像長了腳,最後全班同學都知道了,成了大家的笑談,誰看見黃維,誰都會問一句:“聽說你被球打哭了,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