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鄉長說,你也是半個營盤鄉人,我希望你能站在鄉裏的立場考慮。當然,我不會勉強你。秦鄉長的臉已完全沉下來。
楊曉冬很不痛快,從秦鄉長屋裏出來,冷風一灌,忍不住吐了幾口。柳二娘遠遠地瞧見,跑過來將楊曉冬扶進飯館。
楊曉冬抿著茶水,細細琢磨秦鄉長的話。越琢磨越覺得秦鄉長像個官霸。鄉裏的稅即便全是黃滿山交的,也不能由著他胡來吧。
飯館有幾個司機,邊喝酒邊戲弄柳二娘。楊曉冬一直拿眼睛斜他們。那幾個司機很放肆,竟當著柳二娘的麵打賭誰敢摸柳二娘的胸。一個唇邊長痣的漢子逞能,站起來向柳二娘探去。楊曉冬看不過,喝了一聲,放肆!
那幾個漢子硬了眼,要和楊曉冬動手。若不是柳二娘生拉硬拽,他們就衝了過來。柳二娘安撫了司機,走過來小聲說,沒啥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黑道白道都得趟,就像你們吃公安飯的,紅臉黑臉都得唱一個樣兒。
楊曉冬猛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怒吼一聲,你胡說!在柳二娘驚愕的目光中,搖搖晃晃走出飯館。
意外地,石金沒睡,正等楊曉冬。楊曉冬一進門,石金就問,怎麼樣,這鴻門宴的味道如何?
楊曉冬一怔,你怎麼知道?
石金道,我是老營盤,什麼事我不知道?
楊曉冬憤憤地罵了秦鄉長幾句。
石金說,刺蝟是捧到了你懷裏,看你怎麼下口了。你要是不按秦鄉長的意思辦,日子好過不了。
楊曉冬氣乎乎地說,他能把我怎樣?他眼裏沒有我這個庭長,未必連黨紀國法也沒有了。
石金說,黃滿山咬定要爭這口氣,秦鄉長隻能順著他。
楊曉冬腦裏閃過一絲疑惑,不解地看著他。
石金歎口氣,這事當初怪我呢。四虎頭撞了張二妮後,張鐵匠確實提出要他娶張二妮,可張二妮當時的樣子好像恢複不了正常,黃滿山答應一次性賠錢,死活不同意婚事。這事傳到鄉裏,當時的靳鄉長就拿這件事做了篇文章。
似一隻巨手拔動了楊曉冬的心弦,他的心狂跳起來,令他一直苦苦琢磨的謎底要揭曉了。
石金繼續往下說,黃滿山仗著財大氣粗,和書記關係鐵,一向不把靳鄉長放在眼裏。靳鄉長早就想收拾他,隻是苦於沒機會。發生了那件事,靳鄉長就壓黃滿山,讓他寫婚姻合同。黃滿山今日這樣,也是為爭當年那口氣。
楊曉冬問,你做了幫凶?
石金避開他的目光,你別這麼罵我,一生中我隻做錯這麼一件錯事。我沒法不站在靳鄉長一邊,靳鄉長對我有恩,況且當時我也是為張二妮好。
婚姻合同的背後竟然有如此錯綜的枝節。不知就裏的張二妮怎會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的犧牲品?
楊曉冬先是驚愕,繼而是憤慨。
石金說,黃滿山記了我的仇,我判大虎頭離婚,他狠狠報複了我一下,黃滿山不是一般人物啊。
楊曉冬嘴角飄起一絲冷笑,你的意思是順著黃滿山?
石金受了汙辱似的脹紅了臉,你怎麼這麼看我?你以為我怕扯進去?狗屁,我石金不是縮頭烏龜,錯就是錯了,怕什麼?
楊曉冬沒料石金竟然惱了,訕笑道,你何必較真?
石金的臉肌抽了幾抽,聲調很蒼老地說,小楊,我是替你擔心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