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由南門出了古城,來到一座山岡前,隻見原本一條十分寬闊的車馬大道忽地一分為三,分出三條小岔道,一時之間,不知該走哪一條道。石敢當拿出地圖,對照比較,選了一條最近的捷徑,引領眾人,大步而行。
剛走不遠,忽聽公主在馬上詫異地道:“咦,符統領呢?”
石敢當回頭一瞧,果然看到身後人群中已不見了符飛羽,再往後瞧去,卻見符飛羽跟不上眾人步伐,遠遠落在後麵,此時正坐在地上歇氣。石敢當知道他右臂被斫之後,未能及時止血醫治,早已化膿發炎,此時傷勢比之剛從遼軍囚車中救出他時更加嚴重,偏生他又是一個極其要強之人,絕不開口向人求助,所以一路行來,他總是一個人落在隊伍最後麵。
石敢當於心不忍,掉轉馬頭,向他走近,下馬扶住他左臂道:“符統領,你怎麼樣了?你行動不便,還是騎我這匹馬吧。”
符飛羽滿臉感激,急忙搖頭道:“多謝將軍好意,這一點傷不礙事,卑職還撐得住。將軍放心,卑職馬上趕上隊伍,絕不會拖大夥的後腿。”說著,掙紮著站起身來。
便在這時,石敢當忽然發現他剛坐過的屁股底下,竟然倒放著一根樹枝,樹枝一端壓著一顆石子,另一端所指的方向,正是眾人行進的方向。石敢當一怔之下,旋即明白,臉色一變,喝道:“好賊子,原來你就是遼人奸細。”右手一勾,直朝他左臂抓去。
符飛羽一驚之下,左掌一豎,掌沿橫切他的手臂。石敢當手腕一翻,繞過他的掌鋒,五指如鉤,已然扣住他左手脈門。符飛羽抬腳使出一記潭腿,踢向他下陰。石敢當恨他出招太過陰毒,左手握拳,一記千斤錘,重重砸在他膝蓋上。隻聽喀嚓一聲,他的右足頓時折斷,站立不穩,單腿著地,跪了下去,再也無力反抗。
石敢當喝道:“我正自奇怪,為什麼每當走到岔路口,你總是一個人落單在後,原來卻是在給遼人留下標記,好讓他們一路追上咱們。快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符飛羽冷笑一聲,把頭一扭,閉目不答。石敢當知道事情緊急,時間無多,跟他這樣耗下去,隻怕很快就會被沿著他留下的記號一路趕來的遼軍追上,當即嗆啷一聲,拔出長劍,寒光一閃,將符飛羽的左邊耳朵斬下,喝道:“你若不說,我便將你身上的器物一件一件斬下,直到你活活痛死為止。”
符飛羽渾身一顫,滿臉鮮血,睜開眼睛歎了口氣,道:“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好吧,我說。是遼國上京腹心部的人叫我這麼做的。”
公主等人一見徒生變故,早已圍了過來,聽見符飛羽口吐真言,才知他竟然真是遼人派來的奸細,不由人人愕然。石敢當把劍架在他脖子上道:“你怎會跟遼國腹心部的人扯上關係?快說!”
符飛羽看他一眼,知道今日事情敗露,在劫難逃,隻有實話實說,看看能否僥幸撿回一條性命,當下不由麵如死灰,道:“那天在大同府華嚴寺,我重傷昏迷,倒在台階下,醒轉之時,公主早已走了,留下我一個半死不活的人被遼軍抓個正著。當時腹心部‘三龍四虎’之一的笑麵虎蕭思明正好在遼軍之中,識得我是護衛公主的馬步軍統領,便通過通譯問我想死還是想活?我說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他說你想活命卻也不難,隻要幫我辦成一件事,我便放你一條生路。我問他是什麼事,他跟我說了,原來他們想捉拿公主獻給剛剛竊得遼國大位的耶律重元,一來耶律重元初登大寶,正缺一位門當戶對的皇後娘娘,二來倘若日後宋遼開戰,耶律重元有了這位大宋當今天子最疼愛的皇妹在身邊做人質,自然就多了一份勝算。耶律重元本是派他一個人到西京辦這件事,但他趕到大同府之後,才知公主身邊已多了一位極厲害的高手相護,他自己武功雖高,卻也不敢輕舉妄動,要等上京腹心部統領,也就是他爹蕭震南派來增援的高手趕到之後,方可一起行動。但上京距西京尚遠,腹心部的高手一時三刻無法趕到,他擔心公主精明過人,一路甩掉遼軍追蹤,等到高手齊聚,卻又失卻了公主的行蹤,所以要派我回到公主身邊,一路上悄悄為他們留下線索標記,隻等高手一到,即可沿著我指明的路徑前來捉拿公主。”
石敢當滿臉鄙夷之色,踢了他一腳,罵道:“你這膿包,竟然應承他了?”
符飛羽道:“我一聽他要派我回到公主身邊做臥底,心想真是天助我也,這不正是符某脫身的良機嗎?等我回到公主身邊,脫離了他們的掌控,不為他們辦事,他們也奈我不何。隻等我隨公主一起逃回雁門關,遼人本事再高,也追不到我了。當下便假意應承下來。誰知蕭思明早已看穿我的心思,逼我服下了一顆他們腹心部的獨門毒藥‘五毒散’,若我五天之內替他們辦好了這件事,便給我解藥,若超過五天不服解藥,便會全身筋脈逆轉,血液倒流,七孔噴血,痛苦而死。他還威脅我說,假若我有二心,他們便立即飛鴿傳書通知他們安插在汴京的秘密殺手將我全家殺得一個不剩。符某手臂已斷,身受重傷,已隻剩下半條性命,是死是活,倒也不是十分放在心上,隻是、隻是這些遼人一向心狠手辣,說到做到,假若符某在汴京城裏的家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符某死亦不會安心。無奈之下,隻好真的應承了他,回到公主身邊做了一名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