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緩,遼人一十九騎早已旋風般追上來,領頭的卻是一位身形略胖的白須老者,石敢當探頭瞧見他的相貌,忽地雙目怒睜,殺機大熾,立時便要衝出去與其搏殺。但轉念一想,還是公主安危要緊,隻好按捺住滿腔怒火,縮身藏在岩石後麵,隻待那白須老者縱馬衝至隘口,他便突然衝出,居高臨下,出其不意將其阻殺。
誰知那白須老者縱馬飛馳,將至隘口,抬頭看看地勢,忽地一偏馬頭,放慢行速,讓身後的一名騎手趕在了前頭。石敢當暗罵一聲:老匹夫,好狡猾。眼見那騎手已奔至隘口,此時公主尚未入關,這人一衝過關隘立時便會追上他們,為了公主安危,自然不能放他過關。石敢當猛然一聲大喝,宛如晴天起個霹靂,忽地自岩石上躍下,一招力劈華山,連人帶劍,直從那人頭頂劈落。
那人勒馬不及,奔馳中隻好橫劍格擋,豈知石敢當這柄烏金劍又大又沉,重量起碼超過四十斤,遠非普通長劍可比,再加上又是居高臨下,猛然出手,這一劈之力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那人單手持劍,哪裏架擋得住?隻聽喀嚓一聲,長劍被一斬為二,烏金劍攻勢不改,直劈而下,將那騎手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屍體尚未栽倒,血光衝天中,那白須老者已緊隨其後,閃電般衝上來,右手握著一柄長約五尺寬約八寸的玄鐵大劍,直朝石敢當胸口刺來。對方來勢太快,石敢當想要提劍格擋,已然不及,再說對方縱馬飛奔,猛衝而至,擋得住他的劍,卻擋不住他的人。石敢當立時陷入兩難之境:要麼挺身挨了這一劍,要麼側身讓路,讓這老者衝過關隘去追公主。
正是危急關頭,忽地一條人影自石敢當身後貼地俯衝而至,青光一閃,長劍挨著地麵橫掃而出。隻聽喀喇喇幾聲響,白須老者胯下的坐騎立時四腿齊斷,一頭撞向右側石壁。白須老者眼看就要從馬背上摔下來,卻臨危不亂,淩空一翻,身子已從馬背上疾衝而起,人在半空,陡然出掌,直擊石敢當麵門。
石敢當不敢怠慢,立即出掌相迎。砰然一聲,石敢當隻覺手掌發麻,人已被震得向後連退兩步。那白須老者卻借著他這一掌之力,淩空向後連翻兩個筋鬥,穩穩地落在了隘口外麵。緊跟而來的十七名騎手“籲”地一聲,一齊躍下馬來,手持兵刃,立在那白須老者身後。
石敢當上前兩步,把住隘口,側身一瞧,剛才危急關頭砍斷對方馬腿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遼國近侍大將軍蕭達爾。
蕭達爾站在他左側身後,道:“石將軍,公主和太子已無阻礙,再過片刻便可入關,蕭某特地返回助你一臂之力。”
石敢當點一點頭,道:“多謝。”把劍一指,對那白須老者道:“蕭震南老匹夫,你還認得本將軍嗎?”
蕭達爾聽他脫口叫出那白須老者的名字,不由“咦”了一聲,心下甚是驚奇。那白須老者正是號稱遼國大內第一高手的腹心部統領蕭震南,他所率十八騎,正是腹心部大名鼎鼎的“十八騎衛”,個個都是萬中挑一的好手。蕭達爾本以為石敢當必不識得這老者的來頭,誰知他卻一口叫出了對方大名,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石敢當聽出他心中疑惑,側頭微微一笑道:“我認識這老匹夫的時候,他還隻是耶律隆緒身邊的一名宿衛官,這些年來靠著心狠手辣殺人無數,竟博得了耶律隆緒的賞識,一路高升,做上了腹心部的統領,成為了耶律隆緒身邊最親信的心腹幹將。隻可惜他官升得快,叛變起來也快,聽說耶律隆緒便是死在他這位親信的劍下。”
那白須老者蕭震南聽他揭自己的短,不由臉色一變,心中大怒,仔細瞧他一眼,卻又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用漢話說道(遼國是個雙元國家,包括契丹和漢人兩大民族,早期的契丹人仍保持著自己的生活習性,及至中後期則已逐漸漢化,是以遼人大多會說漢話,卻也不足為奇——作者按):“老夫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老夫的手下敗將到了。”
石敢當聽到這話,不由臉色微紅。當年他三次潛入遼國,曾兩次與蕭震南交手,均铩羽而歸。第一次交手,竟然被對方徒手抓住自己的長劍,右邊肩頭挨了對方重重一擊。因為蕭震南內力深厚,膂力驚人,使的竟是一柄四五十斤重的大劍,所以第二次交手,石敢當便在兵器上吃了大虧,一柄小巧的青鋼劍竟被對方震得寸寸斷裂,隻剩下個劍柄。兩次落敗,被他引為生平奇恥大辱。回去之後,特意重金購得手上這柄可與蕭震南的大劍抗衡的烏金寶劍,並且苦練劍術,以期下次相遇,能一雪前恥。此時對手便在眼前,他持劍臨敵,一顆心反而平靜下來。
蕭震南的目光自石敢當和蕭達爾兩人中間穿過,看見隘口那邊,公主太子的身影已越去越遠,越來越模糊,再不縱馬疾追,隻怕便再也趕不上了。當下強按心頭火氣,道:“石敢當,你不是老夫對手,老夫今日大發慈悲,饒你不死,你快快讓路,讓老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