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看著此人,覺得有幾分眼熟,再仔細一看,原來卻是那天與他一同進京的虯髯大漢,隻是今天臉上沒有胡子,所以一時之間竟沒有認出來。他沒有料到此人竟是大名鼎鼎天下聞名的江南義軍頭領司馬縱橫,不由暗叫慚愧。
梅花路和清風子對望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司馬縱橫奇道:“要打就打,有什麼好笑的?”
梅花路道:“我是笑自己今天實在是走運得很,不但抓住了欽命要犯段天涯,現在又有一個反賊送上門來。如果把你的人頭摘下來交給皇上,不知皇上會封個什麼大官兒給我做呢。”
司馬縱橫也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光,官一定做不成,鬼倒是做定了。”
清風子大怒道:“梅總管,休要與他多費唇舌,先殺了他再說!”說罷,挺劍朝司馬縱橫刺去。司馬縱橫急忙把金背砍山刀往外一封,誰知清風子忽然變招,劍走偏鋒,劍尖貼著他的刀背劃過,直刺他的手背。司馬縱橫手臂急忙回縮,但為時太晚,手背被對方的劍尖挑了一下,雖然傷勢不重,但卻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段天涯看得真切,既佩服他的勇敢又為他擔心。他知道司馬縱橫刀沉力猛,但下盤不穩,隻宜在馬上衝鋒陷陣,如果在地麵與梅花路和清風子過招,時間一久,定然要吃虧,不由心下大急,叫道:“司馬頭領,你的情意段某已心領。你快走吧,不要枉送性命!”
司馬縱橫哇哇大叫道:“段兄何出此言?我司馬縱橫縱橫天下,若連朋友也救不了,日後還有何麵目麵對江南十萬義軍兄弟!”說話分心,左肩又挨了清風子重重一劍。由於刺得太深,清風子抽了一下,竟沒將劍拔出來。
司馬縱橫心頭火起,左手忽然抓住對方手腕,大刀用力揮出,鮮血噴濺,竟硬生生地將清風子握劍的右手齊肩砍下。清風子滾翻在地,慘嚎不已。
梅花路一見司馬縱橫渾身是血雙目如電恍若天兵神將,心下頓時生出幾分怯意,心想升官發財固然重要,但保住性命卻更為重要。此念一閃,便鬥誌全無,虛晃一槍,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正欲逃命,司馬縱橫大喝一聲,吼聲如雷貫耳,同時將手中的大刀全力擲出,但見半空中一道刀光閃過,梅花路已身首異處。那馬受了驚,馱著他的無頭屍體飛奔而去。
清風子心下大懼,也急忙搶過一匹快馬,亡命而逃。其他勁裝漢子卻是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司馬縱橫殺得性起,拾起大刀,還想追殺。忽然想起段天涯還被捆在馬上,隻得回頭,先將他從馬背上放下來,再打開巨網,把他放了出來。
雞聲三唱,微風拂煦,天色微明,天地間一片祥和與寧靜。
在一座破敗的古廟中,段天涯一邊撕下長衫給司馬縱橫包紮傷口,一邊感激地道:“段某今日遭人暗算,若非司馬頭領仗義援手,隻怕難以活到天明。”
司馬縱橫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好漢子,就不要這麼婆婆媽媽。如果沒有你幫忙,我隻怕連京城也進不了呢。”
段天涯道:“我記得司馬頭領那天進京時曾說有件大事要辦,不知如今辦得如何了?”
司馬縱橫朗朗一笑道:“實不相瞞,我此次進京確實是要辦一件大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大事就是刺殺當今這個狗皇帝,動手的時間就定在今晚——”他抬頭看看天色,笑著說,“哦,不,現在應該說是昨晚了。但卻在前往皇宮大院的路上遇見了梅花路他們,剛巧看見你被他們捆在馬背上,所以就立馬橫刀,殺了個痛快。”
段天涯看著他,忽然大叫道:“可惜!可惜!”
司馬縱橫一怔,忍不住問:“可惜什麼?”
段天涯大笑道:“可惜時間尚早,全京城的酒店都還沒有開門,要不然我一定要與你大幹三百杯,誰先醉倒誰就是王八。”
“好,這個王八你做定了!”司馬縱橫忽然牽過身邊一匹快馬,翻身上馬,快馬一鞭,絕塵而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又折了回來,手中卻多了兩壇美酒。
段天涯又驚又喜,道:“酒館尚未開門,司馬兄哪裏買來的好酒?”
司馬縱橫笑道:“我騎著馬沿著這條路一路奔走,看見一家酒館,叫了幾聲無人開門,便一拳打爛窗子闖進屋去,丟下一錠金子,抱走了兩壇好酒。”
段天涯忍不住笑彎了腰,道:“一錠金子換兩壇酒,如果多幾個你這樣買酒的人,那天底下賣酒的老板可就發大財了。”
司馬縱橫道:“金子遍地都是,知己一世難求。來,喝酒!”說罷,扔給段天涯一壇酒,自己拍開另一壇酒的泥封,仰頭咕咕大喝起來。
喝到一半,他抬頭看看天色,天已快大亮。忽然道:“糟了,看來今天我這個王八是做定了。”
段天涯問:“為什麼?”
司馬縱橫道:“因為我要走了。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狗皇帝是殺不成了,江南的義軍兄弟還等著我回去共謀大業,所以我天明之前一定要出京,否則天一亮,出京就難了。”
段天涯長歎一聲,道:“是我誤了司馬兄的大事。”
司馬縱橫縱情一笑,道:“這樣的狗皇帝就像喂肥了的年豬,我不殺,自然會有別人去殺,今年不殺,明年還可以殺。狗皇帝沒殺成,但是結識了一位好朋友、好漢子,也算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