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胥年還是頭一次見到盛懷仁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人講話。在粱胥年的印象裏,雖然盛懷仁一直都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少地位,對人的態度卻一直都是謙和有禮的。也不是說這個男人真的有多親切,隻是他的教養使然。
而此刻的盛懷仁,緊緊摟著江夏,眼神盯著陳光,目光裏竟然有一種雄性動物與敵人爭奪配偶時的狠勁。
讓她看了覺得有些好笑,盛懷仁這是攢了十年的悶騷終於爆發了麼。
可隨即又覺出一股淒涼。
都說男女之間感覺到了便如電光火石一觸即發,盛懷仁在粱胥年這塊石頭上磨了十年也蹭出丁點兒的火星,這會兒一遇上了江夏就成了火山爆發。
於是她笑了一聲,走到陳光麵前,自然的挽起陳光的手臂:“我也覺得你不能再叫人家夏夏了。”
陳光慌亂的看了一眼粱胥年,幹笑道:“我也就是叫習慣了......”然後對江夏道:“那我以後就叫你江夏吧。”
江夏覺得這個話題有點無聊,人都已經分開了,還在乎叫什麼呢。但是她也明白盛懷仁的意思,索性扯著盛懷仁的胳膊道:“剩壞人,你不用這麼小心眼兒吧?是不是看我給你起外號太多了,也想給我起個小名?”
盛懷仁笑得很溫和,“我沒有你起小名的天賦,所以從今以後我還是叫你老婆吧。”
江夏白他一眼,“土死了,我不要!”說著便轉身,“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盛懷仁笑著跟上,“好,老楚在這附近開了一家西餐廳。”
粱胥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鬆開了挽著陳光的胳膊,“你留下看著你媽媽吧,我公司裏還有事,先回去了。”
陳光的表情也有些尷尬,“梁姐,那你就去忙吧,還讓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看好了一個公寓,已經交了定金,下周就能搬出去。”
粱胥年拿起座位上的包,隨口道:“你媽現在身體這樣,不適合搬家吧?對了,你把你爸叫來吧,你一個人要上班也沒法照顧你媽。”
陳光臉色一滯,眼睛盯著頭頂那個急救室的標誌道:“我爸去年就死了,不過他也跟我媽離婚好多年了,我早就沒把他當爸爸了。”
粱胥年拿著包打開,掏出手機,一邊查看郵件一邊道:“哦,那你看吧,最好能有人這幾天看著點你媽。”
陳光轉過臉來,看著粱胥年的一臉漠然和事不關己,心裏有些涼。這女人的心真的比石頭還硬。
他送走了粱胥年,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手指不覺又握成了拳。粱胥年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還是趕緊去補一張手機卡吧,要不公司聯係不方便。”
他做了個深呼吸,飽含消毒水味道的空氣嗆得他頭疼。他看看四下,人來人往,喧雜吵嚷,隻有他一個人是這樣安靜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身邊位置空著,那麼冷清。
他的母親在裏麵做手術,送她來醫院的人是江夏。
如果是在以前,江夏一定會陪著他在醫院一直等,不用他說一句自然就會前前後後裏裏外外的幫忙照顧王美芸,搞不好還會請幾天假專門陪床看護。然後不顧被夏夢青罵的風險從家裏拿來一堆補品給王美芸做飯,笑嘻嘻的鼓勵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而現在,江夏卻已經跟盛懷仁嬉鬧著離開了。
心裏就這麼不是滋味起來。
王美芸的手術結束了,但是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醫生把王美芸的狀況跟陳光說了一下,他才知道原來這已經不是王美芸第一次犯病了。
“她心髒大動脈已經有一個支架了,隻是那個支架的材料很差,支撐效果也不理想,所以才會導致這次的發病。”
陳光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跟紙一樣白的王美芸,難受的不行。他的母親,已經操勞了大半生,為什麼還要承受這種病痛?
陳光不信因果,因為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含辛茹苦做了一輩子的好人,不爭不搶,不怨不恨,卻得不到半分的幸福。
王美芸醒來時候已是深夜,對陳光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手術花了多少錢?”
陳光忍住不讓眼淚掉出來,故作輕鬆的笑笑,“沒事兒,不貴,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王美芸卻顫抖著手道,“你別拿人家梁總經理的錢,我手頭上還有點錢,等我回家拿了給你。”
陳光搖頭,“媽,沒事兒,我有錢不用你的。”
他確實不用從粱胥年那裏借錢,王美芸的手術費這幾萬塊錢他還是拿得出來的。他自從跳槽去了盛世,跟在粱胥年身邊做了幾個大項目,也攢了一點小錢,本來還想著再多攢一點,到了年底就在新區那邊付個首付,微小戶型四十平米的應該也夠了。江夏那時候還說要從夏夢青和江建樹手裏借錢,這樣湊一湊就能買個再大一點的兩室一廳,將來有了寶寶也方便一點。
陳光愣神時,聽見王美芸說:“江夏這姑娘多好啊,我本來還想攢點錢給你倆在a城買房付首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