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回到京城,每日便往來奔波於尚書府和榮睿公府之間。
基本上,我每日都是披星戴月地出門,披星戴月地回府,父親說,現在連想見我一麵都是萬分困難。
我雖忙得分|身乏術,還是寫過幾封書信,派人送到容錦那裏,隻是次次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我知道他在賭氣,但我已是自顧不暇,哪裏還有時間再去找他,隻能把這事先擱一擱。
遵照了蘇未央的囑咐,未卿每日除了喝藥,就隻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另外還要補養一些諸如雪梨燉川貝,羅漢果煎柿餅之類益肺的湯水,這每樣差不多都是我和櫻草一起料理的。
我在尚書府的時候,有時會遇到蘇尚書和蘇未修,兩人對我多少有些不待見。倒是眼看著未卿見我高興,病好了不少,她們心裏無奈,卻也隻能接受了。
前幾日連著下了幾場雪,雪停了也不見放晴,天總是灰蒙蒙地一片,地上的雪積了足足兩尺厚,凜冽的北風呼呼一刮,便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坨子,讓人見了越發覺得這天冷得折膠墮指。
轉眼便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忙碌了起來,尚書府也不例外。
我剛走進未卿住的院落,便看到幾個小廝前前後後打掃著,還有花匠在修枝,櫻草則在指揮著一個丫鬟往門口掛上紅彤彤的燈籠,見我來了笑道:“世女來啦,我家公子剛才還念叨著,您怎麼還不來。”
“天冷地上結了冰,打滑難行,”我朝他笑了笑,往屋裏看了一眼,問道,“你家公子呢?”
“昨夜睡得早,早上一早便醒了,”他滿意地笑道,“這兩日痰也咳得少了,早上二公子入宮前為他診過脈,說已經好了不少。”
我點了點頭道:“我先進去看他,一會兒你讓廚房削些荸薺,燙好拿來。”
見他點了頭,我便繼續往裏走,走到裏間,便看到未卿披著衣服靠坐在床頭,低著頭,手上拿著剪刀和紅紙,正專心致誌地剪著窗花。
“才好些就起來瞎折騰!”看他胸口沒圍嚴實,我解下圍在脖子的水貂毛領為他圍上,“你可不能再受涼了!”
他乖乖地停下手,任我給他圍好,烏黑的頭發柔順地貼在腮邊,淺灰色的毛領掃過臉龐,襯著臉蛋越發紅亮水嫩。
他舒服地眯起眼,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沒事,整日躺著閑得發慌。”
我不假思索地握了握他的手,發現冰涼涼的,不禁皺起了眉頭,剛想開口,卻發現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我一愣,趕忙鬆開手,走到炭爐邊,添了幾塊銀炭進去。
“你瞧,這是我跟院裏北方的小廝學剪了窗花,”拿起手邊已經剪好的喜鵲登梅窗花,笑著對我道,“想給你剪了幾幅,來年你就要去參加朝廷的考核,給你貼在院裏的窗戶上,來年討個好彩頭!”
我接過紅豔豔的窗花,展開一看,上麵剪了兩隻喜鵲棲在梅花樹上,中間還有一枚銅錢。
“那小廝和我說,這叫‘喜在眼前’,”他有些羞怯地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道,“剪得不好,有些毛毛糙糙的……”
“挺好的,”我看了看手上的窗花,笑著對他道,“回去我就貼到院子裏去。”
“真的?”他聞言笑得咧開了嘴,興奮地拿起手邊剪了一半的窗花道,“我再給你剪個獅滾繡球。獅子滾繡球,好事在後頭!”
“好了快別弄了,”聽他還打算接著剪,我趕緊阻止道,“想剪等正午暖和些,現在先歇一會……”
這時櫻草端著一碟子晶瑩嫩白的荸薺走了進來,見未卿坐了起來,趕忙叫道:“我的祖宗啊,怎麼人一不在跟前就瞎胡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