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嚐君在錯愕以後真的以為他看走眼了,大環境擺著,有些人是沒本事幹淨到底的,他再不去刻意關注,甚至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那個叫耿夜的小演員的消息。
誰知道再見麵的時候,那個人居然變了那麼多,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奚落,他一個人站在場中,接受各種各樣惡意的、漠然的、鄙視的眼神。他背脊挺直,自始自終無人應援。
言語是最恐怖的武器,殺人於無形。
對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連個動容的表情都沒有,孟嚐君恍惚間覺得那個縮在牆角的小混混又出現在眼前,隻是這一次,並不是演技。
他不知道自己發了哪門子的瘋就跟著耿夜出了宴會廳,跟著他回了家,一路上,所有的門都像忘記關了一樣,一扇扇地敞開著,他看著那個青年站在大開的落地窗旁邊,那樣子就像隨時會跳下去一樣,白色的襯衫被吹得獵獵作響,他隻能飛快地衝上去,死死地拽住那個人。
被拽住的人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那時候他才第一次發現,真實的絕望比演技恐怖太多了,讓人忍不住害怕,忍不住往後退。
耿夜還認得他,卻一直沒說話,在那間有著很大落地窗的房間裏坐了整整兩天,孟嚐君也陪著他坐了整整兩天,就連他去廁所也跟著,生怕這個人無聲無息就沒了。
最後,要不是他的經紀人阿寧找來,兩個人估計就得餓的上醫院了。
後來耿夜慢慢好了,有些東西卻怎麼都找不回來了,比如看人時眼裏的熱情,比如笑容裏的真實,孟嚐君看著那樣的耿夜才明白,他是真的喜歡過一個人,或者說愛過一個人,以至於傷痛也真實可觸,觸目驚心。
整整三年,他重複著無意義的小角色,孟嚐君以為他連演戲都會放棄,耿夜卻像是慢慢走了出來,他在拚命地愈合,不是每個人都有再站起來的勇氣,這個時候,最好誰都不要再冒出來,孟嚐君甚至在心裏想著,幫這個家夥擋擋吧,自己混到這樣也到頭了,再不必像當年那樣遲疑害怕,怕影響自己的前途事業,以至於讓那麼有靈氣的演員落到那樣的境地。
孟嚐君又看了眼耿夜,眼神複雜,耿夜若有所覺,回過頭朝他笑了笑。
“看呆了?”眉眼稍動就讓人移不開目光。
孟嚐君輕哼一聲,“喝你的水吧,待會兒就到我們的戲了。”
“嗯。”耿夜滿眼笑意。
“這次你可別敷衍我了,看你以前演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知道。”耿夜攏了攏衣服,腳也交錯著動了動。
孟嚐君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阿夜,你是個好演員。”
“嗯?”耿夜抬起頭,莫名地看著他。
“沒什麼,我是說,徐公子要是再纏著你,你就說我們是一對。”
耿夜一愣,愕然地看著他,接著又哈哈大笑起來,他在外人麵前一向木訥,對著朋友也頂多是淡笑,露出這種表情也是難得一見。
他攏攏衣服站起來,拍了拍孟嚐君,“謝了。”看著一臉不讚同的孟嚐君,又接著道:“我們還是當哥們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