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夜捧著劇本,在腦子裏描繪胖子的形象。他本身體型修長挺拔,是標準的衣架子,要把一個胖子演得入目三分,光靠想的不行,哪怕是抬起手的速度快了一點,胖子也就不像胖子了。之前知道要試鏡的時候就提前準備了一番,除了觀察旁人,還在網上找了些資料,這樣,之前那場戲的動作才活靈活現,讓人有強烈的即視感。
下一場和萬鬆的戲是在私家車上,胖子因形勢所逼回到了黑幫,本來想得過且過,卻一直遭到各路人馬的刺探和追殺,在最親近的朋友和喜歡的女人相繼被害後,胖子終於明白,要想活得好好的,就得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他開始收攏黑幫老大隱藏的最後一支力量,不擇手段的掌控局勢,但一切都在暗中進行,在他羽翼未豐的時候,不能引起任何一方的懷疑。他要找到黑幫老大留下的一把保險櫃鑰匙,保險櫃裏鎖著一個瑞士銀行的賬號,黑幫這幾年賺的錢隱形的一部分就在那個賬戶裏。
胖子需要錢,隻有得到這筆數目龐大的金錢,他才有資本和其他人一拚,這不僅僅是為了權勢,更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胖子和手下找到一直隱匿的黑幫老大的律師,費盡艱辛得到了鑰匙,正當他們想要開啟保險箱的時候,胖子的二哥忽然出現在他的車上。
他不僅懷疑胖子,更想誘導胖子去幫他。
箭在弦上,胖子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於是在私家車上,兄弟兩你一言我一語,輕描淡寫的交談掩藏著詭秘波瀾,二哥的試探和胖子的偽裝,看似平和的交談間隱藏著威脅和挑釁,這是場不動煙火的戰爭。
胖子的演技和膽量要在這一刻發揮到極致。
這場戲考驗的就是演員的功力,如果在這場一對一的交鋒中不能表現出對等的氣勢,那麼整部戲的高.潮也會變得黯淡無光。
之前試鏡的演員不少都是敗在這一場上,或是鋒芒太露,或者氣勢上根本勝不過飾演二哥的萬鬆。本來萬鬆作為現在正當紅的演員就很容易給新人帶來壓力,更何況他是卯足了全力在準備,每一次對戲,他都恨不得對方就是那個他急欲打敗的人,真實的嫉恨巧合的與二哥的情緒重合在一起,讓這個人物變得更加飽滿。
耿夜記下了整場戲的台詞,他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閉著眼睛沉默。吳穹本來想張口跟他說話,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收住了話頭,就算他對演戲再陌生也知道,這是一個演員沉浸在角色中的樣子。
耿夜想象著胖子和二哥的對話,每說一句話時,兩個人的神情、動作、心理甚至是周遭的情況都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放了一遍,畫麵漸漸變得清晰,胖子說話的時候不會直視對方的眼睛,這樣太過慎重其事,反而缺乏了可信度……對方抽煙的時候要微微皺眉,胖子對煙味一向非常的敏感……說到父親的時候要表現出真實的情緒……默然的,無所謂的,期待的,絕望的……
耿夜張開腿坐在椅子上,呼吸變得又緩又長,把手放在腿上輕拍。
這是胖子的習慣。如果有熟悉劇本又通於演技的人看到了一定會說,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經是《利刃》裏看似毫不起眼實則堅忍狡猾的胖子。
一個優秀的演員,會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而把自己從角色裏抽離也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吳穹端著一杯茶過來的時候,耿夜深吸了一口氣,淡淡朝他笑了笑,接過溫水喝了一口,慢慢的一整杯水就空了。
耿夜合上劇本,問他:“十五分鍾到了麼?”
吳穹看了眼手表,“到了,不過剛有人過來說要等下萬鬆,他那邊還在準備。”
“好。”耿夜點頭。
吳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夜,盡力就好。”這時候反而是他安慰起耿夜來。
“我知道,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