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2)

在講我和劉好的故事之前,有必要敘述一下劉好和那個叫賀文蘭的女人。

劉好和女人的故事是從賀文蘭開始的,那時他還是第三毛紡廠工人。賀文蘭和他同一個車間,而且上同一個班。賀文蘭長得十分秀氣,一走路腰扭得楊柳枝似的。當然,賀文蘭引人注目的既不是她的漂亮臉蛋,也不是她走路的姿勢,而是她的水靈勁兒。她渾身上下水汪汪的,若是紮一個眼兒,沒準就能噴出一股潤濕來。廠裏的後生瞧著眼饞,卻沒有一個敢摘。工人條件都一般,攀不上這樣的姑娘。人們覺得賀文蘭起碼要找一個幹部。可是人們沒發現幹部追她,卻發現野狼老纏著她。野狼是那條街上有名的混混,整日尋釁打架,是派出所的常客。一到下班時間,野狼就守在廠子門口,賀文蘭騎車他就坐在後麵讓賀文蘭馱,賀文蘭步行他就和賀文蘭肩並肩。那一陣子,賀文蘭鬱鬱寡歡,眸子蕩著陰雲,可沒人幫得了她,野狼是個不要命的主兒。那天,也是下班時間,賀文蘭一出來,野狼就湊上去,讓她和他一塊吃飯。賀文蘭不答應,野狼就抓著她的自行車不讓她走。賀文蘭又氣又慌,她回頭向同事們求救,可眾人假裝沒看見,羞慚的頭幾乎紮到褲襠裏。

劉好便是這時走出來的,那時賀文蘭幾乎絕望了。劉好平時很少和賀文蘭說話,他比別的後生更自卑。劉好遲疑了一下,最終走過去,對野狼說,你放開她吧,人家有事,你糾纏什麼。野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罵了一句髒話,揪住劉好就打。等賀文蘭把兩人拉開,劉好的臉青一片,紫一片,慘不忍睹。野狼揚長而去。賀文蘭又是感激又是不安。劉好淡淡地說,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劉好沒少遭人奚落,可看見賀文蘭被截,他依然替賀文蘭說話。有那麼幾個月,劉好的臉像夏天的花園,五顏六色的。賀文蘭都看不下去了,讓他不要再管了。劉好氣乎乎地說,我就不信野狼撞不上大獄門子。後來,劉好幹脆陪賀文蘭一塊兒回家。劉好沒什麼企圖,從來沒打過賀文蘭的主意。可是有一天,賀文蘭把劉好約出去,說她想嫁給他。劉好傻眼了,天上掉下的餡餅太大,把他整個臉都遮住了。劉好說,我家窮,你嫁了我會受委屈。賀文蘭說她不在乎,人好就行,而劉好是她這輩子遇見的最好的人。劉好依然不敢相信,再次問,你當真?賀文蘭說,我腦袋沒毛病,我不說瞎話。

劉好撿了個便宜,許多人都這麼認為。那時,野狼犯了事,正如劉好說的那樣,撞進了監獄門。

婚後,賀文蘭方告訴劉好,她被人強暴過。聽到這句話,劉好呆了好半天。劉好明白了,若不是這樣,賀文蘭是不會嫁給他的。而賀文蘭沒有隱瞞,說明她相信他。若說苦,賀文蘭比他更苦。劉好責問自己,你有什麼資格小肚雞腸?有什麼資格嫌棄賀文蘭?劉好反過來安慰賀文蘭,說他不會計較,讓她忘掉過去。這是劉好能說的最高水平的話了。可陰影終歸是陰影,它抹不去,剮不掉。六七個月之後,賀文蘭生下一個孩子,劉好想知道這是野狼的種,還是別人的,但他問不出口。劉好的心被苦澀罩住,像是長滿了蒿子草。劉好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頂著壓力,再次說服了自己,無論如何,這是賀文蘭的孩子,是賀文蘭的,那就是他劉好的。

兩年後,毛紡廠不景氣,下崗了一批工人。劉好屬於下崗之列。劉好天塌地陷了一般,天天找廠長鬧。廠長說,如果他上崗,賀文蘭就得下崗。為了賀文蘭,劉好忍了。可不久,賀文蘭告訴他,原先下崗的一位女工重新上崗了。劉好換了一種方式,他買了兩瓶好酒,夜晚敲開了廠長的家門。廠長和藹、客氣,他說劉好也不容易,讓劉好把東西提回去,他一定把劉好的事記在心上,如果廠子效益好了,第一個讓劉好上班。劉好感動得幾乎飄起來了。可等了很長時間也沒見廠子的效益好起來,劉好去找那位重新上崗的女工,想取點經驗。女工咬定是廠長先找她的,她並沒找廠長。後來劉好聽到風言風語,說那位女工因無法生活,去店裏賣身,恰好那天廠長去那兒尋樂子,和女工撞了個正著。廠長答應讓女工上崗,為的是堵她的嘴。甭管這個故事是真是假,劉好受了啟發。他天天跟蹤廠長,果然有一天將廠長堵在一間屋子裏。劉好終於上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