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著件純黑色的柔軟絲袍,長長的拖在地上。
她漆黑的頭發披散在雙肩,臉色卻是蒼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也黑得發亮。沒有別的裝飾,也沒有別的顏色。她就這樣靜靜的走進了門,房內的眾人乃至整個春天都忽然失去了顏色。這種美已不是人世間的美,已顯得超凡脫俗,顯得不可思議。
她款款欠身,向二位莊主行了禮。
楚禦天道:“燕兒,說吧,昨晚你看到的一切。”
燕兒身子顫抖,神情激動,以手掩麵,帶著哭聲道:“舅舅,我……我昨晚睡覺時做了一個噩夢,夢見玉牘表哥被人殺害。我不放心,便想去看看玉牘表哥。豈料我走在回廊時卻看見這奸賊,”指了指獨孤敗,“他渾身是血,從表哥的房內鬼鬼祟祟地逃出,當時我就暈了過去……”
獨孤敗靜靜地瞧著楚楚動人的“表妹”哭哭啼啼地指認自己,神情淒楚可憐,就連自己都快相信她所言不虛了。不得不暗歎,女人果真就是天生的戲子。
楚禦魂對獨孤敗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獨孤敗笑吟吟地道:“既然表小姐指認是我幹的,那就算是我幹的吧!”
楚禦魂虎視眈眈,隻恨不是獨孤敗的對手,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他雖怒極卻不慌亂,自忖大哥一人恐怕也治不住這賊子,唯有自己謹守出口,與大哥兩麵夾擊方能有勝算。
楚禦天仍極沉得住氣,道:“閣下是自刎謝罪,還是要謝某代勞?”
獨孤敗道:“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倒願意死在表小姐的手裏。就請表小姐親自為表哥報仇吧!”
燕兒身子一震,柔弱可憐之狀卻在一刹那收斂,美目中迸發出淩厲之光。
獨孤敗給這目光看得頭皮發麻,雖然這已不是敵意被女人看了,也不是第一次被美貌姑娘仇視了,奇怪的是獨孤敗竟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也隻是他這樣的混蛋才會有的感覺。
他寧願一個女人追著自己報仇,也不願她纏著自己報恩。
烏魚皮劍鞘中拔出三尺青鋒,凜冽的寒意砭人肌骨,【秋水劍】確實不愧為神劍山莊數一數二的寶劍。本為二公子楚玉牘所有,後來就贈給了他表妹。
燕兒手腕一抖,劍光閃耀,深深寒意直逼得空氣都騰騰冒出了冷氣。
瞧不出燕兒表妹修為已頗不輸於經由名師調教的楚玉萱。
劍凝半空,招式未發卻先聲奪人,楚禦天禦魂兩兄弟都喝了一聲彩,暗讚出手氣勢不凡,叫人魄動心驚。
獨孤敗也是瞧得神馳目眩,隻覺燕兒姿勢優美,體態玲瓏,配上寒劍更顯清麗無雙,他似乎忘了這一劍是招呼自己的,也根本不想避開。
楚玉萱忽然拉著燕兒的手腕,道:“飛燕姐姐,玉牘哥哥不是他殺的!”
“飛燕姐姐”柳眉倒豎,狠狠地瞪了楚玉萱一眼,甩開她的手腕。楚玉萱大聲道:“大騙子,不是你做的,你幹嘛不解釋?”
獨孤敗淡淡道:“解釋不解釋令尊令叔令表姐一樣都不會信我,我何必浪費唇舌呢?雖然我喜愛多管閑事,但有的時候還是很討厭麻煩的。”
楚玉萱跑過去拉著楚禦天的手,道:“爹爹,玉牘堂哥真的不是他殺的!昨天……堂哥是昨晚三更死的,那個時候他,他和我在一起!”情急之下,楚玉萱卻也顧不得說出這大損自己清譽之事了。
“荒唐!”楚禦天氣得發抖,一個大耳瓜子順勢摑向楚玉萱。
他心中怒極,孤男寡女半夜三更一起幽會,成何體統!女兒家豈能這般不知羞恥!
同一時刻,庭院中柳木之上倏然射出五點金光,無聲無息地從楚禦魂頭頂飛過,直打獨孤敗的背部五處大穴。
金光晃過,隻有背門而立的楚禦魂看得真切,是六枚金光閃閃的金葉子,奪命的金葉子!
“金葉子!”楚禦魂頃刻間腦子轉了無數圈,玉萱侄女既然不惜犧牲自己的清譽也替這廝作證,這廝十有八九就不是真凶。現在金葉子暗中出手,隻怕是為了殺人滅口。殺了獨子楚玉牘的必是金葉子無疑!他萬千念頭不過隻在頃俄之間,雙腿一彈,蒼鷹轉身,朝著六枚金葉子的來路追去。
六枚金葉子剛要打中獨孤敗,他人影一晃,已搶身抱著楚玉萱避過了楚禦天的手掌。豈料金葉子竟似通靈,向右一旋,緊追獨孤敗後背。
電光火石之一瞬,獨孤敗輕輕放穩楚玉萱,反身向楚禦天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