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班學生最近隱隱約約打聽到,教生物的王老師原來得了嚴重的心髒病,要等著做什麼手術。同學中間漸漸就傳著說王老師要做的是心髒搭橋手術。但是這消息又不是十分確定,多半隻是瞎傳的。要做手術是真,具體什麼手術大家倒不清楚,想來絕不是微型的。
原本在王老師職責範圍內的教學、管理事務都被安排得妥妥當當,並沒有因為王老師暫時離職而出什麼差子。原在王老師名下的生物課已經被兩位年經老師帶得很順溜了,整個年級的進度保持得非常一致。王老師轄下的食堂也井井有條地運轉著,呈現在師生們麵前的服務跟他住院之前沒什麼兩樣。包括食堂提供給八班學生的勤工儉學崗位也同樣一如既往。但是這一切的正常並不代表王老師的生病入院沒給八班學生造成任何影響。相反,他們心裏都非常想念王老師,為他生了這麼大的病、要住這麼久的院而感到難過,一心隻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在眾多學生當中,尤以朱伶俐最為王老師感到歎惜,因為她最能體會沒有完整健康的感覺了。朱伶俐的鼻竇炎仍舊沒什麼起色,反而隨著冬天的到來,病勢像西北風一樣一天比一天緊。朱伶俐在某天生物課的時候忽然又想起王老師好久沒來了,又想到一個人在健康上出了問題真是麻煩。她在一刹那間突然對自己生出了深刻的憐惜之情,並且特別想要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鼻子治好。於是當天下午朱伶俐就請了假到醫院裏去看病,掛的仍然是專家號,這回接待她的又是一位女大夫。朱伶俐向大夫講了自己吃藥什麼的都沒效果,大夫聽了幾句就打斷了她:“做手術吧!鼻內窺鏡手術。”朱伶俐略微愣了一愣問道:“真的必須要做手術嗎?”雖然她自己之前也在網上查到了有內窺鏡手術這麼一說,但是總覺得這手術是一件很重大的事,不是輕易就敢實施的。她自己的病,她甚至沒法判是大是小,更不了解真的有非要動手術那麼嚴重嗎?畢竟前兩次醫生都沒給她下這樣的決斷,因此朱伶俐當下便十分迷茫,不由又多問了醫生幾次。但是女醫生惜言如金,隻是很潦草地說:“你這個病必須得做手術了。太嚴重。”便跟上次的醫生一樣,拿了根鹽水橡皮管給朱伶俐衝鼻子。朱伶俐這次又衝出血來,血水、鼻涕水和鹽水一同流進地上乳黃色帶鏽的搪瓷缽裏。這場麵對朱伶俐來說雖然已經是第二次遇到,但是她仍然十分驚訝。為什麼好好的鹽水進入她的鼻腔,再出來時就變得這麼肮髒呢?她似乎不大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她也沒時間去想要接受還是不接受了。鹽水衝得她鼻子裏濕漉漉軟溜溜的,像被洪水澆爛的堤壩。幸虧這次她很聰明地帶了很多餐巾紙來,才得以從從容容地將鼻腔處理幹淨,不至於像前次一樣很狼狽地就出門。朱伶俐在離開診室前又跟女醫生打聽手術的做法、要多長時間、能不能管用等,女醫生隻是走來走去整理桌架上的器具瓶子,嘴上不耐煩地敷衍著。隻有當朱伶俐問起手術大約要花多少錢時,女醫生轉頭給了她一個明白的微笑,並且慈藹地看著她說:“手術費要1500,此外前後要住一周的院,床位費、看護費、藥費加起來總要3000左右吧!”朱伶俐被醫生輕描淡寫中交待的兩個數字嚇了一大跳,她可完全沒想到這個手術這麼昂貴。這個數字對她貧寒的家庭來說雖算不上是天文,但也絕對非同小可了。女醫生已然不耐煩地催著朱伶俐出去時順便叫下一位進來,朱伶俐隻得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