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歡鬧完一番之後,男生、女生們回到宿舍都比較晚了。吳昊天等草草收拾了一下準備睡覺。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電話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李誌平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接,鈴聲卻在響過幾下之後斷掉了,他正往鞋子裏插的雙腳便收了回去,一邊嘴裏埋怨著:“誰啊?這麼晚還打電話?沒接起來呢又掛掉了,存心不讓人睡覺啊!”其他幾個人也頗有怨言,不免同聲附和了幾句。幾個人各自翻了個身打算睡去,今天都有些玩累了。
又過了五六分鍾,忽然熟悉的電話鈴聲又叮叮作響,平時很有溫馨感的聲音在這睡意朦朧的時刻聽起來格外刺耳。幾個男生又被吵醒了,嘴裏不免罵罵咧咧的。這回是劉好去接的電話,拿起電話來聽了兩句,就朝吳昊天床鋪的方向喊:“班長!找你的!”
吳昊天真沒想到竟然是找他的電話,剛剛他把頭窩在被子裏也多少有些怨忿,這會兒倒很有些不好意思,隻好跟幾位室友小聲說了句抱歉,便披著衣服將電話機拽到門外。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輕很低,聽到吳昊天“喂”了一聲後還又確認了一遍:“是吳昊天嗎?”吳昊天愣了一下說“是”,心想你既然點名找我那當然是我了,還能是別人嗎?他心裏雖然這樣想,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但是聽著那邊像一個女生的聲音,嘴裏當然也沒說什麼,隻輕輕問了一句:“找我有什麼事嗎?”那邊的聲音仍然是低低的,顯然是故意壓著喉嚨,像裹在雲霧中低沉的鳥聲一樣有點混沌,急切中也聽不出是誰。在吳昊天的問話之後,話筒裏陡然沉默了幾秒鍾,吳昊天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猶豫。在這幾秒鍾無聲的間隔之後,吳昊天方才又聽到那邊的女生以一種更低微的聲音問道:“昊天,你今晚的禮物被誰抽走了,還記得嗎?”
吳昊天聽到這話心裏一愣。很明顯,問話的女生是自己同班同學,電話是從女生寢室那邊打來的,而且似乎是不想被別人聽見,因而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也許那個女生此刻跟自己一樣帶著門倚在走廊裏說話呢!是誰呢?圖蘭嗎?吳昊天第一個猜測的女生就是圖蘭,但是又覺得這聲音完全不對。圖蘭的聲音不管是壓低十倍還是放大十倍,吳昊天都絕對能夠辨認出來的,他對自己有這個信心,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圖蘭足夠地了解。這個女生明顯不是圖蘭。
那麼,是誰會這麼關心我的禮物被誰抽走了呢?竟然不是圖蘭……恐怕圖蘭並不會這麼在意吧,倒是另一個女生如此上心……想到這裏,吳昊天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重重地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想到,難道是朱伶俐?上回……吳昊天不能再想下去,當下也沒問電話那邊的女孩到底是誰,隻是拿出一種淡淡的隨意的口吻說道:“被一個男生抽去了。”聽到那邊半天沒接話,吳昊天心裏忽然間有點發軟,便又溫和地加上一句:“早點睡吧。”便輕輕地掛上了電話。
201宿舍門外,朱伶俐正披著一件紅色的單襖倚在門框上,手裏捧著一部白色電話機。她剛剛一口氣打了三次電話,後兩次都是打給同一個人,前一次是打給家裏。朱伶俐跟媽媽講了大夫勸她做鼻竇炎手術的事,告訴媽媽大概一共要花3000塊錢,聽見媽媽在那邊有些沉吟,朱伶俐知道家裏十分為難,便寬慰媽媽說她自己已經攢下了幾百塊錢,再找同學們借一些,應該不會差得太遠,家裏有錢就多湊一點,沒錢的話她到時多找一些人借,反正每個月花的錢能省一些,高中畢業前肯定能還完的。媽媽在那邊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了,想必是心酸得留下了眼淚。朱伶俐一下子慌了神,說:“媽,要不我還是別做手術了。”媽媽卻硬了硬嗓子下決心似地說道:“做,做。就是太委屈你了。家裏力量小。”朱伶俐眼裏心裏頓時也有些酸酸的,當下逼著自己穩住情緒,勸媽媽趕緊睡覺去,自己匆匆地掛了電話。如果再不掛斷的話,她怕她也要哭起來了。